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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耘皺眉,他走上前,將任飛陽護在身後。
「你知道為什麼我選了青巒村,選了趙宏亮嗎?」
任繁星緊緊抿著嘴唇,抬著下巴看著他。
「陽陽車禍的肇事者你還記得嗎?就是你當了老好人沒有追責的那個人,趙齊雲,就是趙宏亮的兒子!」秦耘目眥盡裂,「他的兒子毀了我的兒子!我就用他兒子做實驗,讓他給我兒子償命!」
姜簡腦海里一閃而過,青巒村村民資料中趙宏亮兒子的信息。
「我怎麼會不知道呢?」任繁星眼眸顫抖,「如果不是知道他的家庭情況和青巒村的艱苦條件,知道那個孩子走出大山出來打工有多不容易,你以為我為什麼不追責!」
任飛陽昏迷後沒多久,有人就提交了對接青巒村的扶貧項目企劃。當時的她滿懷期待地簽下同意書,甚至計劃著如果企業能將扶貧公益做下去,她就要用兒子的名義成立基金會。
殊不知背後竟是枕邊人的暗中操作和算計。
「你替別人的兒子考慮,怎麼不替自己兒子想想?」秦耘伸手抓著任繁星的肩,「你那麼大度,為什麼就對我這麼苛刻!我只不過是沒有去接他放學,你就放過了真正的肇事者,把所有怨恨都按在我身上,遷怒我,我又做錯了什麼?!」
「秦耘。」任繁星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一抽一噎,「你真以為是趙齊雲開車失誤撞上陽陽的嗎?」
她轉頭冷冷地看了一眼任飛陽。
「那天事故現場的所有監控和影像資料,我花了多少錢買下來的,你知道嗎?」
秦耘愣了一下:「什麼?」
任繁星用力推開他的手臂,滿臉痛苦地看著他:「你兒子,你的好兒子,在路上欺凌學校的同學,擋在校服底下施暴!是那群孩子不堪受辱,反抗推搡的過程中他自己沒站穩往馬路上跌倒的!」
任飛陽的臉色變得慘白。
「我要是不把這個交通事故掩蓋下去,不去打點那群孩子和目擊者,我要是追責,媒體就要蜂擁而上。他們有多能挖你不知道嗎?否則你兒子人前人後兩個模樣的事情就要被人曝光了!」任繁星崩潰地說,「你那麼愛他,你怎麼不知道你兒子是這個樣子的!」
她得知真相的第一反應,就是自責。
兩個忙於工作事業的家長從來沒有關心過那個被他們捧在手心裡的孩子長成了什麼樣子。她甚至有一絲卑劣地希望陽陽能不要醒來,提醒著她作為母親的失格。
其實她也知道,她根本沒資格對秦耘說這番話。
離婚,也不過是她自己的逃避。
姜簡默默聽著,看著任繁星逐漸哽咽,垂眸。
「不,任阿姨。」他垂眸,「你比他強很多,不管你們的家庭經歷了什麼,都不是他違背倫理道德去做這些事情的理由。」
任飛陽、何談與秦耘看著他,沒有人說話。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聽了這話,任繁星像是忽然崩潰,劇烈地掙脫他的懷抱,捂著腦袋沖了出去。
姜簡拔腿跟上,在他身後,秦耘、何談和村長緊緊跟著,年過六旬的村長在那副蒼老的身軀里依然擺出健步如飛的姿勢。
「任繁星!」
成年男性追一個小姑娘是輕輕鬆鬆的事情。
但姜簡沒想到,她憑藉著陶小晨的身體本能,直接跑到了陶志俊家後面的小路,一路雜草阻礙,走起來異常費勁。
等追上時,卻發現往前便是高高的懸崖。
「都怪我。」任繁星站在懸崖邊緣,含淚看著姜簡,「如果我沒有對他說那句話就好了。」
——我不會和你復婚的,除非陽陽能活過來。
她本想徹底斷絕和秦耘的關係,在懺悔和自責中度過餘生,不給他任何希望,卻沒想到他竟然掌握了近乎可以實現永生的技術。
「繁繁!」秦耘追了上來,「陽陽也回來了,我們重新開始不好嗎?」
「臥槽你他媽真是個瘋子!」跟著跑來的陳夕清一邊喘氣,一邊破口大罵道,「一個老頭,一對父女,就這鬼樣子你還他媽的想重新開始?」
「夕夕,冷靜!」
卜蒙按著暴躁的小姐妹,生怕她一個衝動就把眼前這個長得像沈哥,原本是陶志俊,現在是秦耘的男人踹下懸崖。
任繁星苦笑了一下:「連別人都看得出來,這樣要如何重新開始?」
秦耘上前一步,從姜簡身側走過,在任繁星面前蹲下:「那這樣呢?」
話音剛落,秦耘便撲在任繁星身上,縱身往懸崖一躍而下。
「既然你不喜歡這樣,那我們換一種生活再次重來!」
姜簡眸光一沉,一步跟上!他一掌拍在秦耘左肩,徑直從他懷中拽住任繁星的手臂。
電光火石之間,三人齊齊往山崖墜落——
「簡哥!」
姜簡咬著牙,死死握著岩壁上的樹幹枝杈。
手掌和樹皮之間的摩擦,血腥味緩緩從他鼻尖略過。
他的另一隻手,緊緊抓著任繁星的手臂。
女孩空洞的眼神望著深淵,她的「丈夫」面不改色地落下,連一聲叫喊都沒有,整個人淹沒在萬丈之下的湍流里。
「只要還有其他被植入的人,他就能永遠活下去,對嗎?」她茫然地望著姜簡。
姜簡低低應了一聲,他全部力氣都用在另一隻抓著樹幹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