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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藤蔓在他胸前陡然收緊。
姜簡心疼地看著他,子彈已經被他打完,包里更有殺傷力的武器扔出去很有可能連人都沒了,他在物資列表里找了一圈也沒能找到能夠幫助鍾洵的物品,就算是看上去合適的,也因為藤蔓懸空過高而超出他所能達到的射程。
姜簡感到無力,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成拳。
鍾洵在空中遙遙望著他,用力搖搖頭。
「不想進來就和他們一起死吧。」姜繁的聲線突然從空中傳來,「我這道門可沒心思等你。」
他太知道怎麼威脅自己了。
姜簡不願意牽連無辜的人,抬手向鍾洵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轉身往演播中心走去。
鍾洵垂眸看向胸前那條鑽石項鍊。
「臥槽,那是什麼?!」被藤蔓纏掛在最高處的人感覺自己供血不足,恍惚間看見演播中心的燈光漸次暗下去,夜空中緩緩出現一幅畫面。
幻覺嗎?
緊接著,有人也和他一樣注意到了空中的變化,脫口而出;「直播?」
人們紛紛被吸引著仰起頭,定睛一看,不由愣住。
空中的畫面赫然是姜簡的身影,那是鏡頭跟隨他的直播畫面。
黑色襯衣與長褲勾勒出比例完美的身材,微微捲曲的髮絲隨著快速走動的步伐,輕輕在臉側晃動。
這畫面仿佛在殘破的天際鋪開,此刻在地圖上的任何一個人都能夠看到。
不少人曾經都看過姜簡那場史無前例的新人測試,儘管他們並不知道,當初那唯一一次新人測試的公開直播是溫思黛的獎勵兌換而來的,但他們心中都無端生出幾分恍如隔世之感。
鍾洵沉聲問001號:「這也是節目流程的一部分?」
001號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它聲音有些委屈;「不,整個節目系統從投完票就沒有發送過新的指令了。我們都是聽指令行事,現在後台的場記包括統籌在內都不知道之後會是什麼流程。」
場記和嘉賓共存亡,只要嘉賓身亡,場記的所有數據都會被銷毀。僅僅一天,001號已經失去了很多場記同伴。此刻自己負責的嘉賓被藤蔓卷在空中,001號不免慌亂了起來。
它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臉,哭哭啼啼地和鍾洵抱怨。
「吵,閉嘴。」
鍾洵的腕帶分明被藤蔓纏得夠不到,但001吱哇的哭聲卻立體纏繞著他。他沒好氣地說完,看著姜簡一路乘電梯上了演播中心頂層,短按三次開啟了對講裝置。
*
姜簡站在電梯中,心如止水。
頂層的按鍵旁寫著「無通行證禁止進入區」,今天是它第一次被按亮。
電梯停下的剎那,腕帶突然亮了一下,姜簡輕掃一眼,很快合上。
走廊上空無一人,有古典音樂在遠遠的地方飄揚。
頂層只有一間房門大敞,離得越近,樂聲越清晰。那熟悉的聲音讓姜簡腳步微微停頓了一下,而後迅速加快了步伐走了進去。
房間角落的留聲機一圈圈轉著,方柜上的花瓶里,枯萎的鳶尾花垂頭喪氣,花瓣散落。
音樂是他這輩子忘不了的音樂,花也是夢魘中的花。
他的家庭與童年在悠揚的琴聲和花香中支離破碎,他對人類的信任隨著姜繁雙手按在他喉嚨的那一刻瓦解。
房間中央有一個玻璃罩,裡面生長著巨大的樹,樹冠蓬勃地向外擴張,濃密的葉子擠壓在玻璃遮罩上,藤蔓從纏繞著樹幹,死死依附著每一條枝杈。
縱然在唐尹的記憶中見過它,意識之樹出現在眼前的那一個,姜簡還是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每一片樹葉都在呼吸,在叫囂,落在他眼裡,好像爬滿樹幹的吸血蟲,在過去無數個日夜裡吸食著鍾洵的心神。
「喲,來啦。」
姜繁窩在圈椅里,任由姜簡打量。
而後伸著懶腰起身,光腳踩在地上,灰色褂子松松垮垮套在身上,露出的皮膚上隱約有著鮮紅的痕跡。
他們的容貌極其相似,然而姜繁的眼圈極深,神色懨懨,散發著戾氣,姜簡的眉眼則更澄澈,看著拒人千里卻又不失柔和。
「你想做什麼。」姜簡單刀直入地問。
姜繁輕嗤了一聲,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說:「這麼多年沒有見,我的好弟弟就不想和我敘敘舊嗎?」
姜簡睨他,眼神冰冷:「我沒有一個不滿十歲時就想殺我的哥哥。」
姜繁冷笑;「因為你不是我,你過得不是我的生活,如果你是我,你怎麼知道我不想殺了你?」
姜簡眯起眼睛,眼神中帶著些許困惑。
他從小和父母哥哥一起生活,他們同吃同住,除了哥哥比他先上學之外,他們之間的生活又有什麼差別?
「哈?你不會覺得你和我過著一樣的幸福生活吧?」姜繁看見姜簡的表情,譏笑了一下,快步走到他面前,撩開袖子。
姜簡看見他靠近,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而後目光落在姜繁的手臂上。
積年的針孔和傷口縱橫交錯,而今痕跡雖然很淡,但依舊斑駁得嚇人。
姜繁看著姜簡驟縮的眼瞳,嘴角揚起,緩緩解開褂子的扣子。
他笑得很放肆,滿懷報復性地將那傷疤呈現在他面前。
「你覺得姜風和周梓真的愛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