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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簡看見鍾洵的神態逐漸恢復如常,目光也變得柔和。
「在震源附近我們發現了一個小洞口,洞口直徑很小,無法通人,現場換了很多探查設備都沒有能夠進入到最深處,所以後續的調查有很大一部分精力都放在這邊了。」
無論是更換或定製設備,還是趁著冬天未至,大雪還沒封山,加緊對周邊環境進行調查勘測,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進行。
即使他也莫名其妙地消失,異調科只要有明確的調查方向,就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尤其是回溯完鍾洵記憶時,不經意注意到姜繁的灰褂也出現在了那片山林中,他愈發覺得自己的方向沒有錯。
「你們的方向沒有錯。」
靜默了許久的鐘洵終於開了口。
姜簡看著他下意識舔了舔嘴唇,好似在斟酌著怎麼開口,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我們所在的世界和節目世界……確切地說,是演播中心所在的世界,是連通的。可能是以一種怪力亂神的方式相連,你說的那個洞口,很有可能就是連接之處。」
「等一下。」
姜簡第一次聽鍾洵願意開口講述他所知道的隱秘,宛如好奇寶寶,一絲細節都不願意放過。
他轉身,隨便點亮了一塊屏幕,用只有自己能看懂的方式速記著他的話。
「演播中心所在的世界,和節目世界有什麼區別嗎?」姜簡問。
鍾洵想了想,用姜簡習慣的理解方式說道:「假設α世界是我們原本所在的世界,β世界是演播中心所在的世界,那麼這些節目世界就是β』,每個節目世界互相平行,互不干擾,與β世界連通。只有具有嘉賓身份、或者擁有高級別管理權限的人能夠自由往返其中。」
「也就是說,整個節目都是建立在演播中心所在的β世界和各個節目構成的β'世界上。唔,那林棠和黃唯唯應該是屬於……只能在其中一個節目世界裡度過餘生?」
「是的。」鍾洵說,「所謂的節目組,其實是一套多系統集合而成的完整體系作用β和β』世界之上,嘉賓的來去往返都是由整個節目的運行體系控制。」
姜簡瞭然,指尖又劃開了一片空白區域。
這段時間的經歷從他心中飛速翻過,他畫出一個簡單的樹狀結構,說:「如果我沒想錯,嘉賓的場記系統、記憶屏蔽系統、節目世界分配系統以及演播中心的遊戲機制,恐怕是互相獨立又數據互通的吧?」
說著,姜簡往外瞥了一眼。
唐尹本人在被降職到演播中心小酒吧前,一定是承擔與這些系統有關的重要工作。
「這部分我並不清楚,老先生幾乎很少說自己的事情。」鍾洵搖了搖頭。
「既然β和β'世界能夠往返,那我們和原來的世界之間是不是也同樣可以往返,就像姜繁把你們帶過來那樣?」
他邊寫邊畫,鍾洵卻沒了聲,狐疑地抬眸望去,對上鍾洵凝重的目光。
「成為節目一部分的人,比如林棠,就徹底失去回β世界的資格;擁有人設的嘉賓,雖然能夠在節目和演播中心往返活動,但也是在支配下進行的。在這裡能夠自由往返於這三個世界的,只有一個人。」
「姜繁?」
「現在……應該是他。」
現在?為什麼是現在?
姜簡皺了一下眉,對於鍾洵的用詞表示不理解。
他看向鍾洵,發現眼前這個向來桀驁不馴的男人竟有些愣神。
他很快意識到,鍾洵是在梳理那些如潮水般湧來的、被屏蔽已久的紛雜記憶。
「要不,先從他把你帶到這裡開始回想吧。」姜簡決定幫幫他,輕聲引導,「我看了當時的監控,你連反抗的時間都沒有,被他直接帶走,就是從α世界到β世界了吧。你過來之後,就沒有……反擊?」
鍾洵儼然從姜簡的語氣里聽出了幾分調侃。
他的搭檔在理解情緒這件事情上開竅後,仿佛一下就長大了,翅膀硬了,敢拿他開涮了。
他輕哼了一聲,實話實說道:「我在β世界裡醒來的時候,是被綁在一顆樹上的。」
姜簡微怔:「樹?」
「那棵樹很高很大,樹冠茂盛,就長在β世界裡,演播中心那座高塔,其實是中空的,它的中間就是那棵樹。」
鍾洵的聲音深厚,目光幽遠,那日的畫面漸漸從腦海中浮現出來。
他幽幽轉醒,發現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而自己被綁在一顆巨大的樹上,藤蔓從樹根處纏繞著向上爬起,將他死死勒住。
清醒的時間很短暫,很快一道鑽心的疼痛從頭頂傳來,順著頭顱、脊柱,一直蔓延到他的指尖和腳尖,幾乎是立即又痛得昏了過去。
昏死前的瞬間,他強忍著疼痛抬眸,發現痛苦的來源竟然只是一片垂下來的樹葉。
而後,他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與其說是夢,倒不如說更像一種……更簡略更跳躍的記憶回溯?不,可能是記憶片段。」鍾洵抓了抓頭髮,回憶道。
他仿佛打開了一道蓄滿記憶之水的閘門,每一朵浪花都來自不同的記憶主人。
「看不清他們具體的模樣,但每一個人都和我有著共同點。」鍾洵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他們都曾和我一樣,在這棵樹上體驗過抽筋剔骨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