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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來沒見過這麼搭訕的,說是噩夢了,竟然還能繼續搭。
在夜色降臨前,隋欽多看了林白榆兩眼。
長得像觀音,但是不太聰明。
可能這也是她家裡富裕,卻走到南槐街的原因。
隋欽抬手準備喝,忽然想起什麼,「你認識我?」
林白榆想了想:「今天認識你的。」
無論是少年的隋欽,還是夢裡成年後的隋欽,都是在今天才出現在她的世界裡。
說完,她聽見面前的男生哦了聲。
「一見鍾情?」
林白榆膚白貌美,家境不錯,卻不嬌生慣養,脾氣好,以前不說人人都喜歡,但追她的人從來不少。
都是別人追她被拒絕,還從來沒人讓她追。
她僵著背,確實自己這樣子很容易被誤會,但她不太想放棄:「你真沒夢見過我嗎?」
隋欽微微低頭。
昏暗無比的爛尾房裡,林白榆聽見一聲清脆響,一簇火光在她眼前突然出現。
他點了打火機。
隔著火苗,隋欽微微低頭,與她對視,少女眉心的紅痣更加惹眼,比他手心裡的火還要熱烈。
「沒有。」他聲音很平淡。
林白榆看見他突起的眉骨,高挺的鼻樑,想起夢中,她曾經親手摸過的那張臉。
他們好像是一個人,又不是一個人。
林白榆有點失落,但又迅速飛揚起來。
不認識正好,豈不是說明只是普通的一場夢,她還是那個爽文女主一般的林白榆!
「哦,我知道了。」林白榆說:「那我回家了,你們也早點回家……」
隋欽鬆開打火機,火光消失。
方雲旗蹭過來,「仙女,你住在哪兒?」
林白榆下意識回了句:「54號。」
隋欽眉梢一揚,「幾號?」
「噗嗤。」方雲旗沒忍住,「你是真的跟蹤阿欽很久了吧,連門牌號都打聽得這麼清楚,你住54號,阿欽住哪兒?」
「還說你對阿欽不是一見鍾情,口是心非。」
「……」
林白榆張了張嘴,還是覺得走了最好,再說下去,說不定又要說出什麼嘴瓢的話來。
-
南槐街不像是市中心主城區,到了夜裡都還明亮如白晝,這裡七八點就有的已經上床休息。
她出去時,只有零星幾家亮著燈。
林白榆點開手機的手電筒功能,明亮的光線在一瞬間照亮了街道,在這裡,顯得有些特殊。
夜風吹起她的裙擺,露出一截筆直纖細的小腿。
方雲旗問:「她不會是今天見到你,然後就一直追到這兒,還看著我們打人吧?」
隋欽語調閒散,「是吧。」
從街頭跟到街尾。
「你這麼冷淡,人家一腔熱血,回去說不定得哭一場,你看她走時多難過。」
「沒看。」
「……欽哥你真不解風情。」
林白榆冒冒然然的闖入就像是流星,不屬於南槐街,也只存在於短短一瞬間。
方雲旗回過神來,看向隋欽的胳膊。
「那母老虎又動手了啊,要我說,你要不搬出來吧,你又不是養不活自己。」
在他的想法裡,能對隋欽造成傷害的只有隋有志一家。
「走了。」隋欽沒回答,扔了空瓶,徑直往外走,是和林白榆同一個方向。
「你去哪兒?」
「回家。」
將那樣一個地方稱為家,是諷刺。
-
林白榆坐上了39路公交車的最後一班。
隋欽回到了南槐街54號。
傍晚被砸碎的碗的碎片還是在門口,黃紅英根本就沒收拾,他將碎片都撿了起來。
「喲,還曉得回來啊。」聽見開門動靜,黃紅英的眼睛吊起來:「我就說,餓不死。」
隋有志不耐煩,「回來就回來,吵什麼。」
黃紅英大聲:「你就不想知道你這侄子哪來的錢?你說他哪來的錢!哪來的?!」
她跨過椅子,看到他抬起的手上的碎瓷片時,又下意識收住了腳,這小崽子可是個瘋子,都敢對自己動手。
是的,黃紅英一直覺得他的傷口都是自己弄的,好往她身上栽贓陷害——
她絲毫不記得她做過的事。
對上隋欽那雙眼眸,黃紅英原本的話都忘了怎麼說,等她回神,少年已經越過她去了廚房。
「行了行了,外面人都聽著呢,那麼大聲幹什麼,還嫌自己不夠出名啊。」隋有志躺下去。
「老娘虐待他他還能活到現在?」黃紅英看他這懶樣就窩火,「怎麼不和他爹媽一塊走了算了,都怪你,非帶他回來,咱小澤的口糧還得分他一半。」
小澤是他們的獨,放假回了奶奶家。
隋有志嘀嘀咕咕:「不是拿了錢嗎?」
提到這,黃紅英罵罵咧咧:「放屁,那點錢早花完了!」
習慣了大嗓門,再怎麼壓低音量,也不會低到哪兒去,在廚房的隋欽聽得一清二楚。
他面無表情,將黃紅英藏著的肉從樑上拽了下來。
她個子矮,總覺得掛著這個高度就很安全,殊不知,他的身高早就到了她沒注意過的程度。
聽見廚房裡磨刀和剁肉的聲音,黃紅英的尖銳嗓音卡住,伸手扭著隋有志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