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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戰士恐怕都有這個想法,然而幾乎沒人說出來,因為他們記得自己戰士的身份,來這裡守衛邊疆的使命。
「你死了,我也不會獨活,我會給你報仇!」沒人不怕死,沒人想死,王杏芳同樣如此,但期待太久的美夢實現,她現在感覺一點都不怕了,和相愛的人為祖國而犧牲,這輩子活的太值了。
范曉峰苦笑搖頭:「我不想死,和平那麼多年了,為什麼要打仗,又為什麼發生在我們連隊?」
換做別的戰士說出這樣的話,王杏芳大概要瞪眼了,她想了想,心一橫,以扎針練就的嫻熟速度閃電握住對方的手,用了握了握:「曉峰,不是我們也會是別人,我們是軍人,再說,你有我陪著呢。」
拉手,幾乎等於後世的接吻!
王杏芳感覺到心跳體溫再次飆升,手中不怎麼強壯的手,像帶了電,讓她的靈魂微微顫抖,世界再也容不下其它。
一直到范曉峰反握住。
「杏芳,我們可以不死的,有個辦法........讓梁汝蓮幫忙。」
王杏芳茫然:「啊,幫什麼忙?」
「她來這裡是走個過程,你剛才也說了,她奶奶把她視為珍寶,捨不得她有一點危險,肯定會想盡辦法把她帶走。」范曉峰緊緊握住王杏芳粗糙掌心有繭的手,他聲音急切,「你和她現在關係不錯,想想辦法,讓她奶奶給連隊說說,一個人和三個人沒啥區別。杏芳,我們可以避開這場戰爭,你不是喜歡我嗎?可人死了還怎麼喜歡。」
王杏芳一點點抽回自己的手。
剛剛緊緊被握帶來的心跳一點點歸於平靜,那不是喜歡一個人想要的擁有,而是別的渴求。
范曉峰把她抽回的手拉住重新緊握住:「我們可以調到別的部隊,可以退伍,反正只要離開這裡就行,杏芳,就像鞋墊上寫的那樣,天長地久,我們可以結婚,有孩子,好不好?」
王杏芳咧嘴,艱難給了他一個自己都不知道啥意思的笑。
如果沒有前面的話,只有後面,那該多好呀。
結婚,生孩子,她會的手工活不止鞋墊,還有小孩子的衣服。
病房外,梁汝蓮沒遠走,木頭搭建的病房隔音太差,她只好站到門口才能屏蔽傳來的隱約說話聲。
張屠夫也是,不知道去哪裡忙了。
過了半個多小時,病房門打開。
范曉峰先走出來,依舊態度說不出的恭敬點點頭,等他走遠,梁汝蓮連忙擔心看向王杏芳:「他拒絕了?」
此刻的王杏芳臉色蒼白,一身朝氣蓬勃的精氣神全然沒了,蔫蔫的,活像朵剛盛開遭遇暴風雨的花,完全不像表白成功。
「沒有吧。」王杏芳心裡亂糟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僵硬笑笑打起精神,「先別問了,走,時間快來不及了。」
早飯過去了一會,估計要參加比賽的戰士已經快集合了。
一個連隊三個排,每個排下面三個班,按照從下往上報名的順序,即,要參加的戰士向班長申請,再匯報給排長。
賀向國當之無愧的第一排排長,第二排排長,同樣是個身材健碩的鐵血漢子,也姓王,叫王學工,巧的是,和王杏芳來自同一個鄉鎮,貨真價實的老鄉。
簡易辦公室里,正在看報名名單的王學工聽到門外清脆的報告聲楞了下,連隊現在就兩個女兵,肯定是王杏芳了。
門開又一愣,還有個梁汝蓮。
對這位大小姐,他和別人的態度差不多,你不惹我我也不惹你,反正衛生班的,平常基本沒來往。
怎麼一塊來了?
王學工不動聲色:「什麼事?」
他的淡定只保持了不到三秒。
王杏芳毫不客氣直奔主題:「王排長,梁汝蓮同志想參加狙擊手選拔比賽,你給安排下。」
王學工:「......」
足足用了半分鐘消化完這句話,王學工差點氣笑了,重重一拍桌子:「胡鬧,給我滾出去!」
都什麼時候了,嫌事不夠多嗎?
王杏芳沒一點害怕的意思,失戀的人無所畏懼,以這種方式失戀且快要上戰場更無所畏懼,她本來準備了一肚子話呢,這會卻不想多說一個字,從兜里掏出個針管排到桌上,冷冷道:「一句話,幫還是不幫?」
要想讓梁汝蓮參加比賽,一般的班長不行。
三個排長,王杏芳早就選好了目標。
一來兩人是老鄉,還是拐了還幾個彎的遠方親戚,再則,這位流血犧牲都不怕的王排長有個致命弱點——怕針,或說暈針,每次生病有個意外啥的打針,那楚楚可憐祈求王杏芳輕點的模樣笑死個人。
王學工懂了,臉白了又紅紅了又白,再狠狠一拍桌子:「王杏芳,你威脅我?」
·第 17 章
「對呀,我就在威脅你。」王杏芳回答的理直氣壯,作為一名接受過專業培訓的護士,太明白怎麼把恐懼在那些暈針的患者眼中放大。她把針管舉到眼前,一點點推壓裡面空氣,連梁汝蓮都不知道,裡面竟然還有液體,估計是水吧。
夠逼真的!
又尖又細的針尖冒出個小小的氣泡,與此同時,梁汝蓮聽到清晰的咕咚咽口水聲。
來自王學工王排長的。
他眼神驚恐放大,剛才還重重拍桌子的結實手腕變成撐在桌上,好像要站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