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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汝蓮已經做好了準備,就地取材,用樹枝削了好幾根代替銀針的木針。
見她拿著又細又長的木針要扎孩子腦袋,女人驚呼一聲想攔,對上樑汝蓮平靜眼睛,下意識停下,再看看人事不省的兒子,黑痩的臉色煞白。
小山村都沒出去過幾次,她哪裡知道A國神奇的針灸術。
賀向國也嚇一跳,他知道銀針能治人,但梁汝蓮這麼年輕的姑娘,又怕影響她心態,猶豫了下小心翼翼問:「梁,梁同志,你學過銀針?」
不知不覺語氣稱呼都變了。
如果是個經驗豐富的老醫生,他絕對一點都不驚訝。
可衛生兵,好像只培訓急救包紮等針對戰場的常規傷病,沒聽說過教銀針。
反正印象中王杏芳兩名衛生兵還有衛生班班長張屠夫都不會。
梁汝蓮早找好了理由,一本正經道:「我跟奶奶的專屬醫生學的。」
賀向國立刻肅然起敬,百分百信了。
享受頂級待遇的老英雄,專屬醫生等同於古代社會的御醫,絕對沒問題。
賀向國轉而向黑國老頭鄭重解釋:「讓這位大姐放心,我們這位女衛生兵,師承御醫,御醫懂不?」
白鬍子老頭表情茫然,日常對話還好,聽不懂太複雜的A國話,他猶豫了下按照自己的理解嚴肅翻譯給女人:「說讓你放心,這個女軍人,家裡賣魚的,有錢。」
能聽懂的梁汝蓮:「......」
真敢翻譯啊,都什麼和什麼。
大概有錢給了女人安慰,她點點頭,閉上眼雙十合十不知道對什麼神禱告什麼。
梁汝蓮迅速穩定情緒,微微凝神,把孩子翻個身,第一針,準確扎在他後腦兩側。
又長又細尖利的木針,不懂的人下意識以為會感覺很痛,痛在娘身的黑國女人嚇的緊緊捂住嘴巴,手攥緊,一副隨手撲上去阻止的架勢。
沒有血,孩子也沒有叫。
第二針,後腦另一邊同樣的位置。
先風池,再大抒曲池,接著三間後溪,最後在女人驚恐目光中,最後一根細長的木針,扎在孩子小腿。
腦炎,腦部遭受病原體侵襲所致,普通的退燒藥最多小小的去下本,沒有相關藥品,這一連串穴位,快速退燒的同時喚醒刺激孩子自身的抵抗力,至於能不能抗的過去,還得看他的造化。
空氣靜的可怕。
女人面色蒼白死死盯著床上的孩子,眾士兵擔憂接下來的結局。
拿那麼長的針扎了,萬一賴自己這邊身上怎麼辦。
不知道什麼時候,孩子奶聲奶氣的呻/吟聲打破沉默,醒了,等看清眼前熟悉的臉龐,有氣無力抬起小手,呢喃了聲米瑪。
女人喜極而泣,緊緊握住兒子軟綿綿的小手,那手,不知道什麼時候不再熱的滾燙,變成了正常溫度,燒退了。
老頭長長呼口氣,代替女人給眾士兵鞠躬。
賀向國矜持擺擺手,說話特官方:「A國黑國兩國一家親,不用客氣。」
白鬍子老頭看起來和賀向國很熟,知道怎麼稱呼,態度非常誠懇親熱:「賀排長,吃過飯再走吧,正好村里這段時間摘了不少草藥,這次您啥也不用給,孩子的一條命呢。」
亞熱帶氣候,最煩人還不是交通不便,是無處不在的毒蟲等等,一旦被咬,沒有太多的合適藥物,好在當地居民時間長了有經驗,知道什麼草藥能治。
部隊一百多號人,只靠衛生班幾個人採藥遠遠不夠,這也是村莊能和部隊交換的主要物質。
賀向國沒拒絕,客氣同意。
兩人相互閒扯幾句,白鬍子老頭臨走時,忽然用本地方言向女人說了句什麼,聽語氣,像是叮囑的話,如果只看他微笑表情,下意識理解成讓女人照顧好孩子。
眾士兵沒人多想,只有正收拾背包的梁汝蓮動作停了下。
等目送老頭背影消失,賀向國走到床邊看了下孩子,向女人比劃:「砰砰,爆炸,你聽到了吧。」
自己這邊剛救了孩子的命,算天大的情分,剛才同意讓梁汝蓮出手救孩子,一方面為了小小的一條生命,也有小部分為今天的調查任務。
直線距離不到一千米,山間平靜,那麼大的聲音女人不可能沒聽到。
女人低著頭不斷撫摸安慰孩子,聽到說話過了好幾秒才有反應,她直起身,剛才的絕望神色沒了,點點頭。
「聽到就好。」賀向國自言自語,苦於整個連隊沒有能完整說幾句黑語的,他不放心別人,認為自己表達能力最強,抬起快趕上女人腰粗的大腿,「砰,我的兵,半條腿沒了——村里最近有沒有誰從外面回來?」
女人臉色變了下,也不知道沒聽懂還是沒有,倉惶搖搖頭。
梁汝蓮嘴角動了動。
女人說謊了。
不論她表達的是沒聽到還是沒有人回來。
賀向國的做法很對,看來不用她多說,村民不會埋地雷,絕對有去外地討生活的村民,或者是黑國部隊派了偷偷在此,至於人還在不在,在哪裡,不確定。
還有種可能,有去當兵的村民回來了。
·第 9 章
梁汝蓮經歷過太多,黑國女人任何選擇都在情理之中。
一方是剛救了自己兒子的恩人,一方,是她這輩子大概從生到死都離不開的鄉鄰,背叛,意味著以後無法在這裡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