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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叔悶悶回道:「我怕他衝撞了小姐。」
梁汝蓮能聽出其中沒說的,保護她其一,其二,這位大院裡的老長工,有著顆火熱而勇敢的心。
他恨入侵國家的強盜。
王婆婆大概也聽出來了,唇角微微上翹,嘴裡卻一板正經教訓小翠:「注意著點,別讓登徒子靠近小姐。」
小翠莫名其妙,怎麼就教訓起她來了,感覺這個話題挺好的,咋就沒人附和呢。
空中好像忽然多了幾分外人看不出的甜蜜味道。
前面開路的忠叔,脊背悄悄挺直了。
前方忽然傳來陣陣驚呼聲。
比武大會也是蟋蟀大集,前面道路兩邊,來自京城的蟋蟀販子早早擺起了攤。
京城達官貴人有鬥蟋蟀的愛好,但貴人也分三六九等,並未所有人都買得起價值數百兩白銀的頂尖蟋蟀。
一般的,也就幾兩銀子。
這才是他們賺的大頭。
每人攤位前擺滿了用玉米皮扎的蟋蟀籠子,遇到看上眼的,談好價格,一手錢一手貨。
小翠興奮跳腳:「小姐,我們快過去,看看能賣多少。」
前天吃過晚飯,她陪小姐在繡樓下遛彎消食,聽到路邊草叢有蟋蟀叫,順便抓回來送給小姐,結果一個懂的長工說品種不錯,能賣個好價錢。
認出王婆婆和忠叔的,再看看梁汝蓮打扮,自然知道誰來了,眾村民紛紛讓出條路。
梁家在當地名聲響亮,最重要的,族長和族長夫人出了名的心善,多年來租子從沒變過,有的家裡遇到點啥困難,只要知道了,少收甚至不收。
比武大會,這位大小姐難得有出門的機會。
梁汝蓮接受這份好意。
蟋蟀販子忙的要命,只看蟋蟀不看錢,接過精緻白瓷蟋蟀罐,打開蓋,輕輕咦了聲。
小翠連忙緊張問:「怎麼樣,值多少錢?」
每年的這個季節,大院僕人也會跟著湊熱鬧抓幾隻碰運氣,然而她們畢竟不懂,最高也就賣個幾十文錢。
蟋蟀販子語氣變的客氣;「您看,五兩銀子行不行?」
價值幾十兩上百兩的頂尖蟋蟀一年出不了幾隻,五兩銀子,已經算難得高價了。
有懂行的把注意力從梁家大小姐轉移,湊過去細看,驚呼道:「竟然是個長鞭須子?」
小翠茫然:「啥長鞭?」
這位村民有心賣弄:「你看蟋蟀的須上面是不是長了很多小珠珠,像不像武器里的長鞭?」
蟋蟀相鬥,主要用牙,誰的牙鋒利,力氣大,誰贏。
然而品種多了總有怪的。
有種蟋蟀,本來光滑的兩條長須不知道啥原因長滿粗糙的顆粒狀東西,打起架來,先用這雙須子抽打別的蟋蟀。
須子是蟋蟀非常重要的感覺器官,被這麼一抽,就像人被蒙住眼,只要沒壓倒性的優勢,長鞭須子幾乎無對手。
梁汝蓮不懂蟋蟀,聽的津津有味,一時間忘記身份,討價還價:「原來這麼厲害,五兩太少了,最少十兩,不行咱們去別處看看。」
「您是梁家小姐吧。」蟋蟀販子這才看到她,趕緊站起來施禮,然後苦笑道,「小姐開口,再下按理說不敢不從,但這隻體型實在太小,轉手再怎麼賣也賣不到十兩。」
即將出閣的小姐,未來的縣令兒媳婦,大庭廣眾之下和小販討價還價傳出去有點不怎麼好。
王婆婆站出來,冷冷還價:「少說沒用的廢話,七兩,收不收一句話。」
然後,就真的七兩成交了。
小翠:「......」
七兩銀子相當於普通家庭一年的收入。
如此一筆巨款,梁汝蓮沒占便宜,小翠抓的。
小翠:「.......」
她當年好像才被賣了十五兩銀子,那么小小的蟲兒,頂得上半個她了。
成了富婆的小翠特大方,給小姐買,給鍾叔買,給王婆婆買,沿途上只要三人隨意對啥東西表示出點興趣,立刻買買買。
長這麼大,她從來沒這麼開心過。
她的開心,傳染了身邊的三人,王婆婆的棺材臉帶了只有小姐和小小姐才有資格的笑意待遇,忠叔憨厚的臉,舒展開了。
就像身邊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般,忘卻生活的磨難和不開心,享受這場一年一度的盛會。
沒人知道,這是災難前最後的安寧,戰爭這個巨獸,已經來了。
咚咚咚的敲鑼聲忽然響起。
為爭奪蟋蟀風水寶地的比武要開始了。
比賽地點在兩個鎮之間的巨大曬麥場,地面用水潑再讓牛拉著轆轤一遍遍滾,滾到寸草不生光滑明亮。
這應該算是最早的公路。
曬麥場最中心,擂台早支起來了,上好的結實老槐木,接近三米高,長寬七八米。
作為族長千金,梁汝蓮有專屬位置,和梁楊氏,以及隔壁鎮的族長夫人小姐等所有鎮裡有頭有臉的女性坐一起。
男人們比武,和女人無關。
見梁汝蓮幾人來到,隔壁鎮的族長夫人曹王氏笑眯眯示意眾人快看:「汝蓮啊,怎麼才來,就缺你了。」
人的影樹的名,梁汝蓮如今身份不一般,未來的縣令夫人兒媳婦,等嫁過去後,她們見了得行禮。
曹王氏驚嘆不知有幾分真假,親熱拍拍身旁的木凳:「這是怎麼長的啊,怎麼又好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