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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想這夜再漫長一些,漫長的永遠不會亮,就一直,一直永遠這樣。
距離不遠的屋子裡,小李強也在哭,沒有外人只有爹了,他終於不用再憋著。
他就是害怕,害怕犧牲,害怕再也見不到爹沒法盡孝。
軍營的這個夜晚,所有的哭聲都無聲無息。
打靶場的大樹下,賀母和梁張氏兩個老太太詭異的待在一起。
「老姐姐,沒想到在這裡還能遇到個說話的。」賀母完全沒了晚飯時的大氣,她變成個普通的農村婦女,蹲在地上,昏花老眼看著天上的月亮,「你說,老了老了咋還遇到這種事呢,村里人都羨慕我,兒子有出息,在部隊當排長,每個月給家裡寄錢,媳婦也好,懂事又孝順,跟親閨女一樣。」
「我男人死得早,孩子還不到一歲,得了場大病,沒錢治,我一個人拉扯著沒再改嫁,想著老天爺終於開眼了,可怎麼就打仗了呢。」
「我也不敢哭,怕兒子難受,兒媳婦剛懷上,比我還難受,我.......我心快碎了,老姐姐,為啥我不是男的,我真想替兒子上戰場。」
她不知道,眼前的這位比她大十多歲的老姐姐,此刻做了個決定。
一個人改變著世界,也被世界改變著。
她不打算阻攔孫女了,每個人,註定有每個人要走的路。
比起賀母她算幸運的,可以陪著孫女上戰場,還有力氣親手為兒子報仇!
天,亮了。
悠長的軍號響起瞬間,所有的兒女情長隨黑夜遠去,兒子丈夫變成了戰士。
賀向國飛快穿衣,背起早打包好的行裝,面色堅毅抬手敬禮:「娟兒,等我回來!」
說完,他飛快跑出屋,來到另一個房間,
一個人不能分成兩半,最後的一夜給了愛人,他來向娘告別。
給愛人敬禮,給娘跪下。
賀向國直挺挺跪下:「娘,我走了,保重!等我回來再好好孝順您!」
賀母沒有出來,她哪裡能睡得著,一直坐到天亮,她不敢出來,洶湧的淚水不要錢地嘩嘩往外冒,她死死捂住,用盡所有的力氣才忍住。
「向國,好好表現,一定要多殺幾個該死的黑國人,替咱們國家狠狠出口氣,娘和娟兒不回去,就在這裡等你。」
「娘,我記住了,我一定會回來的!」
軍號聲從起床變成了集合號,今天沒有早飯,起床即出發,一個個有力腳步聲宛如奔赴向海,匯聚成一排整齊的隊伍,炊事班,通信班,偵察班,衛生班.......
衛生班隊列,意外看到了那個熟悉而漂亮的身影。
梁汝蓮沒有離開,和他們一起,為祖國踏上戰場,旁邊還站著大家的奶奶。
老太太脊背筆直,看起來比一群大小伙子還精神。
就在兩個小時後,一直等待的各國媒體終於等來了A國的動靜。
散發著油墨香味的最新國家報紙頭版只有兩個黑色的粗體大字——開戰!
我們不要黑國的一草一木,一寸土地,我們不是為了戰爭而戰爭,是以戰止戰。
過去的一段日子,我們一直在尋求和平解決的方式,可換來的,是更瘋狂的侵略和暴行。
學校被炸,二十名無辜的孩子三名教職工至死都不明白髮生了什麼,數萬援助人士家破人亡,邊境的村莊,村民,接連遭遇不明襲擊,嚇的躲在山洞有家不敢回。
我們希望,全世界的國家能看到黑國是一個怎樣的存在,國與國的戰爭永遠不會停止,但有些事,有些底線,不容踐踏。
這是場關乎國家,更關乎正義的懲罰之戰!
如果有後世發達的網絡,全世界應該沸騰了,印象中向來含蓄謙讓的A國,這次真的生氣了。
距離尖刀連不遠的深山內,黑國游擊隊大隊長用腳尖抬起地上鼻青臉腫的A國軍人,用流利的A語失望道:「這些遠遠不夠換取你的性命,如果不能提供更重要的情報,那抱歉了。」
他的失望不是裝出來的。
都說A國軍人骨頭硬,可這名叫范曉峰士兵慫的還不如山裡的猴子,剛打幾下就什麼都招了。
「大,大人,我知道的都說了,無線電聯絡密碼不重要嗎?我,我保證是真的,我可以證明的。」范曉峰哪還有什麼清高,他渾身哆嗦的不成樣子,「連隊,連隊今天一早出發前往寧山,真的,大人,您只要派人去看看就知道我沒說謊。」
調走的路行不通,他早準備好了第二條路,後果多嚴重他明白,可苟活也是活,總比死了好。
正如林新軍擔心的,他選擇躲到兩國交界的深山老林里,打算等大部隊過去再往回跑,可誰知道,黑國人竟然行動的那麼早,就隱蔽在連隊附近。
全世界都知道黑國對待俘虜有多殘忍,被抓那一刻,他想過拉響身上的光榮彈。
臨近死亡才知道真正的死亡有多可怕........
他下不去手!
「你的國家肯定要先派人偵察,這個沒太大價值。」黑國游擊隊長嘆口氣,就像一場期待的盛大遊戲忽然沒了,他真希望這個A國軍人能稍微抵抗那麼一點點,「再好好想想,你還有別的利用價值嗎?不然的話......」
他目光看向旁邊的架子。
淡淡的騷味從地上傳來。
啥也沒做呢,一個眼神就給嚇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