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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萬諾夫滿身鮮血,光榮彈沒要了他的命,炸傷了一隻眼睛。
他揮手狠狠推開正包紮傷口的軍醫,惡狠狠大喊:「不要聽她瞎喊,這是A國軍人的陰謀,故意挑撥離間的。」
隨那個老太太一起逃走個女人他知道,然而哪裡知道竟然是照顧范俘虜的女人,A國運氣太好了。
恐慌並未因他這句話而消散多少,阿妹聽到立刻反駁:「我們徐家村來了不止我一個,二叔,阿麗家的,你們在嗎?能聽出我的聲音嗎?」
和阿妹一起來的好幾個人,鄰里鄰居那麼多年早聽出來了,聽到這裡,下意識應了聲:「在呢,在呢。」
附近的村民本來疑惑,見真有人回應,下意識往這邊靠。
幾個村民算數萬人里心情最複雜的,A國軍人什麼樣非常清楚,阿許的行為讓他們失去了個好鄰居,所以第一時間,完全相信阿妹說的話。
被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實話實話道:「沒錯,她是我們村裡的,沒說謊。」
數萬人很多,但聲音傳播更快。
來這裡幹活有來的早的早感覺出不對勁,埋雷挖坑而已,用不著那麼多人,而且給的待遇太豐厚了,不像國家一貫不管百姓死活的作風。
他們雖然沒見過多少市面,但生於山間,祖輩靠打獵為生,對於危險,有著天然的警惕。
有人替阿妹作證,瞬間想通了什麼。
有膽子大的高喊告訴沒聽清的人,聽清的人繼續告訴身邊的人,生死存亡間,誰還顧忌那麼多,團結起來力量最大。
其實沒人替阿妹作證,不少人也萌生了逃的想法。
今晚發生的太可怕了。
槍聲,那麼多軍人中槍後不似人聲的悽慘叫喊,A國俘虜被一刀刀千刀萬剮,最後,王杏芳那奮不顧身的一躍產生的爆炸,徹底擊潰了緊繃的神經。
有聰明的,一點點退出人群,尋找可以藏身的地方。
阿妹還在繼續:「姐妹們,你們再往前跑,A國的大人絕對會開槍的,這樣死,不值得呀。」
「我是個沒多少見識的婦女,但我想,國家軍人,應該是保護我們老百姓,而不是用我們的命換取勝利。」
「鄉親們,姐妹們,趁著還有機會,能跑就跑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突兀的連續槍聲伴隨著慘叫和大喊忽然響起。
最早悄悄想跑的村民遇上了看守的黑國軍人。
數萬人不是小數目,等到真相揭曉防止逃跑,回去的路早封死了。
兩方遇上,黑國軍人鳴槍示警,然後爆發了衝突。
這下,沒人再懷疑了!
無數村民宛如受驚的魚群,往四面八方家的方向跑。
再弱的生命也會反抗,更何況數萬一群山里長大的精壯漢子了,人多勢眾,有黑國軍人要攔,還沒舉起槍便被瘋狂的人群瞬間淹沒。
哭喊聲,槍聲,慘叫,亂成了一鍋粥。
美人軍和村民情況不一樣,能犧牲女人最隱私的尊嚴,每個人或多或少有不得已的原因,比如阿妹,為了拯救男人阿許。美人軍停下了,臉上故意裝出來的嬌弱褪去,麻木看向山下,活像群失去控制的木偶,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孩子軍沒受影響,因為美人軍停下,他們得以衝到了前面,興奮地大聲歡笑,仿佛前方沒有能隨時奪走生命的槍炮,像聽到下課鈴聲提前敲響沖向遊戲樂園。
一直觀察的偵察兵忽然又一聲驚呼:「連長,不好了,敵人衝上來了,怎麼辦?」
黑國軍人太多了,距離最近的就在射程之外,這會大概得到了指示,趁亂發起攻擊。
林新軍深呼吸幾口,咬牙切齒:「開火!」
這兩個本該豪邁激昂的字從未有過的沉重,林新軍做夢都想不到,他手裡的鋼槍,會射向一群孩子。
可有別的選擇的嗎?
火舌狂舞,瞬間響徹山谷,占據至高優勢,依舊是場單方面的屠殺,但黑國軍隊籌謀良久,怎麼可能只有這點手段。
轟隆隆的巨響劃破長空,遠方天際處,兩架飛機疾馳而來。
山上眾戰士瞬間臉色大變。
完蛋了,制高點優勢要丟。
倉促修建的工事全部針對前方,沒有防空,即使有也不行。
兩架飛機能輕易壓制的他們抬不起頭,無法開槍,山下的敵人用不了多久就能衝上來。
「一排,二排,手榴彈阻擋敵人。」林新軍破了音大喊,「其他人,向天瞄準,不要躲,死也要給老子把飛機打下來。」
這是能唯一想到的辦法,雖然勝利的機會渺茫。
飛行員不是傻子,只要一直飛行在射程高度之上,再多的槍都不行,想打掉飛機除了飛機,只能高射炮。
九連沒有高射炮。
可是有個梁汝蓮!
「連長,讓我試試!」梁汝蓮聲音也啞了,嘶吼道,「疝氣燈,往天上照。」
如果換做平常,林新軍大概要和她掰扯掰扯,一個人一桿槍怎麼可能,萬一失敗誰都擔不起這個責任。
可現在沒有時間。
按照他的辦法,即使打下飛機,全連傷亡慘重,到時候,拿什麼守。
還有梁汝蓮一次次的神奇給了他信任。
林新軍只猶豫了不到三秒:「按梁汝蓮說的做,疝氣燈望天上照,其他人,掩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