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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線電台壞了, 通信兵不知道能不能突圍,即使送到了, 誰也不敢保證會不會晚了一步, 最妥善的辦法, 死守——死死守住飛豹山, 為大部隊爭取時間!
不能有一點點僥倖心理。
和數十萬國家軍隊的安危比起來,一百多人算不了什麼, 這就是戰爭, 生命是道簡單的加減數學題,保大多數, 舍小部分。
林新軍一聲低喝, 所有戰士, 除了沒受傷的,立刻按照平常訓練的那般按照排,班,站成整齊的隊列,沉沉夜色中,脊背比熱帶雨林的參天大樹還要筆直,仿佛能撐起這片天。
「這是一個艱巨而光榮的任務。」林新軍沒過多解釋,戰士們都懂,他指指腳下,「十幾年前,無數先烈在這片土地灑過熱血,用生命換來了和平,十幾年後,我們來了,我們的身後,是祖國,是親人,是數十萬戰友,我們只有前進,沒有退後。」
「敵人接近十萬人,有先進的大炮,有狙擊槍,而我們,只有一百多人。」
「我們可能都會死,告訴我,你們怕不怕?」
敵人不知躲在哪裡,用什麼夜視儀器觀察連隊的隱藏點,眾戰士不能大聲回答,可堅毅眼神和齊齊的低吼聲,彷如升騰的火焰。
他們不怕,真的不怕,梁張氏七十多歲了,一個人前往地區偵察,范曉峰那麼慫,忍住酷刑沒出賣戰友送出了情報,梁汝蓮,調令簽字了,有光明正大離開的理由,還有阿妹,一個普普通通的山村婦女,一場和她無關的他國戰爭。
女人都不怕,他們一群大老爺們更不能怕。
「很好,現在距離天亮大約還有不到六個小時。」林新軍看了下時間,飛快下命令,「排雷班打前陣,一排負責偵察,三排殿後,二排負責幫其他.......」
目標飛豹山,林新軍給出的作戰計劃是最快也是看起來最安全的。
寧山海拔最高,距離飛豹山只有幾公里,利用高度掩護,黎明之前登頂。
阿妹全程不在線,沒人翻譯聽不懂A國話,剛才見大人們表情凝重排隊,她手足無措跟著站在後面,然後見隊伍出發也緊緊跟上,走了會忽然找到懂黑國話的戰士,表情著急連連揮手說著什麼。
懂黑國話的戰士臉色變的慘白。
等他翻譯完,隊伍原地停下。
黑國早在連隊抓到阿許時就已經準備了,寧山除了後山坡為方便黑國部隊登頂沒有埋雷,所有的地方,正面兩側,不知道埋了多少地雷。
林新軍眼睛兇狠的像要吃人:「你確定?」
寧山作為山脈主峰,海拔最高面積最大,如果阿妹說的消息屬實,那麼等於最近的一條路行不通,要繞過寧山。
那就遠了,遠了不知道多少公里。
阿妹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被嚇的怯生生道:「不,怎麼確定。」
她沒親眼看到,只聽一群黑國軍人談笑時說了那麼幾句,再有就是數萬村民忙活那麼久,最早來的說寧山那邊幹完活了。
是與不是看看就知道了,此刻距離寧山不遠。
幾乎剛踏進山峰邊緣,排雷兵就有了發現,一個,兩個,三個........埋藏手法能看出不怎麼熟,輕易能發現,但,量足夠多。
按照原計劃的話,工程量太大了,加上班長共計十一名排雷兵,別說天亮之前了,兩天都拆不完。
時間不等人,計劃立刻改變,繞行!
排雷兵等一系列精英先行,除了武器,所有行囊交給其它戰友。
但即使這樣,速度依舊快不起來,敵軍不知道會不會猜到提前伏擊,只能祈禱,祈禱敵人不往電台被炸毀的方面想,以為他們已經把情報傳遞出去。
時間一分一秒,戰士們恨不能飛起來,但真正的考驗,還在後面。
飛豹山不高,四五百米,沒有寧山陡峭的坡度,平常全力衝刺大概也就一個小時的路程,同樣密密麻麻的地雷。
排雷兵來不及喝口水,立刻三人一組衝上去,兩個幾乎趴在地上找,另外一個打手電——生怕太強的光亮暴露行蹤,燈罩蒙了塊布。
後面眾人排成一條直線,一動不敢動,活像站在萬丈深淵,除了腳下排雷兵用生命探尋出的路,踏錯一步,丟掉性命是小事,就怕驚動山那邊的黑國軍隊。
熱帶雨林天亮的早,凌晨四點多天便微微亮。
林新軍抬手看看時間,已經過了十二點,留給他們的時間,最多還有四個小時,不,沒那麼多,上山必定驚動敵人,還要在那之前搭建工事。
排雷兵的堅韌和技術同樣過硬,長途奔襲一夜未睡,微弱燈光下,每個人都汗如雨下就像在蒸桑拿,渾身濕透了不知道多少次。
汗味和燈光吸引了無數蚊蟲,嗡嗡狂舞享受難得的盛宴。
沒人躲,沒人拍,哪怕輕輕的搖頭躲閃都沒有。
他們的眼裡和心中,除了腳下一寸一寸慢慢拉長的安全之路,再無其它。
可幾乎丈量的速度對比接近五百米的山峰,太慢太慢了,慢的像爬樹的蝸牛。
時間卻過的飛快,好像過了沒多久,茫茫夜色不知道從哪裡響起幾聲鳥兒清脆的鳴叫聲。
它們沒發現山裡的不速之客,也不知道即將來臨的白天會發生什麼,每一天的清晨,它們起的比太陽都早。
梁汝蓮不忍心看,默默轉過身,作為一名老兵,她預感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