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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猾的A國人!
他迅速發出指令,然後看向身邊的伊萬諾夫。
平常諷刺歸諷刺,重要的大事不能開玩笑,伊萬諾夫搞清楚狀況不等他發出請求,指指旁邊山坡的最高峰,用母語說了句什麼。
一名北國狙擊手敬了個禮,背起狙擊槍轉身飛快跑。
人跑的再遠點,就要脫離望遠鏡視野了,必須阻止。
熱帶雨林最大的優勢到處都是可藏人的茂盛樹叢,壞處也是,樹上棲息的鳥兒被梁張氏兩人逃亡的腳步驚起,活像在匯報行蹤。
梁張氏已經顧不上了。
能擊斃五人最大原因對方沒防備,如果再被追上,就沒那麼好的運氣了。
她不再隱瞞行蹤,選擇最近的直線,按距離分析,最近的敵人超過二里地,跑的再慢,等追上來大概已經越過了飛豹山。
飛豹山那邊是寧山,真逃不了可以喊,只要能把情報傳過去,死不死的無所謂了。
至於阿妹,沒有自己拖累跑的不比男人慢。
梁張氏打算的很好,但一切建立在沒有意外,前方有條本地村民踩出來的小路,當剛從樹林裡現出身形,槍聲同時響起。
速度高達每秒數百米的子彈,瞬間即到。
梁張氏乾瘦老手下意識扯住阿妹,兩人一起摔倒。
山間幾乎沒有平地,到處大大小小的石頭,阿妹腦袋正好碰到一塊,她顧不得往外呼呼冒的鮮血,驚恐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中槍了。
「閨女別怕,死不了,沒擊中要害。」梁張氏疼的五官扭曲按住肩膀,差一點,差一點就是胸膛,她口裡安慰著阿妹,目光驚恐看向黑夜中只有影影倬倬輪廓的山峰。
狙擊槍!
擊中她的是狙擊槍。
有狙擊槍不意外,北國佬肯定參戰了,可那麼遠的距離,怎麼看到她的?
狙擊槍射程並非一成不變,受環境等因素影響,此刻開槍的位置在上,她在下,初步估計,直線距離不會低於兩千米,也就是四里路。
兩千米,換成白天視野無阻也不敢說有把握一槍擊中。
作為神槍梁正的母親,梁張氏對狙擊槍的理解遠超普通軍人,她搞不清楚原因,但瞬間明白了,敵人肯定有某種辦法,或者某種武器能在黑夜中輕易發現兩人。
這就說得過去了。
視野開闊的地方不能走了,這次是肩膀,下次可能就是腦袋是心臟。
梁張氏忍住劇痛,拉住呆若木雞的阿妹,藉助灌木石頭的掩護,一點點爬回剛走出來的樹叢。
長長的血跡,一路蜿蜒。
高大粗壯的大樹和黑夜,暫時給了阿妹安全感,她身上沾滿老太太的鮮血,倉惶抓起衣服,撕了下沒撕開,恐懼讓身體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力氣。
「我自己來。」梁張氏慈祥笑笑,抓起衣角用牙咬住撕下一塊,等阿妹哆哆嗦嗦給她包紮時,深呼一口氣,輕聲道,「好閨女,聽我說,奶奶不能陪你了,我給你寫封信,有信在,奶奶的戰友會好好感謝你的。」
沒法跑了,看似茫茫的綿延大山,沒有生的道路。
她受的傷不致命,但跑不動了,躲也沒用的,黑國軍隊很快會追上來,找人的辦法很多,即使晚上發現不了,等天亮時呢?
而且狙擊手知道她被擊中,已經鎖定了位置。
阿妹年輕,只要不往狙擊手射程範圍跑,以豐富的山間生活經驗,有機會逃出去。
一番比劃下來,阿妹滿臉淚水搖頭,她不管老太太答應不答應,強行把人背起來。
要走一起走!
她想不到情報對於戰爭重要性的層面,只想著恩人的奶奶,要死也得她先死。
語言無法交流,梁張氏空有一肚子說服的話比劃不出來。
背著一個人,體重再怎麼輕速度也快不到哪裡去,劇烈喘息聲,踉踉蹌蹌的腳步聲,鳥兒不時被驚動飛起的撲棱聲,再濃的黑夜也遮蓋不住。
梁張氏別無他法,也沒有掙扎的力氣了,鮮血迅速流失帶來的後遺症讓視野漸漸模糊,她拼勁最後一絲力氣強行從阿妹背上滾下來,指指身後的方向。
不知道多少手電筒燈光宛如成群的螢火蟲長的看不到邊,距離最近的,只有幾百米!
黑國軍隊追上來了。
「好閨女,你不能死在這裡。」梁張氏幾乎流出了血淚,曾經的戰爭歲月,為了一份情報,為了一場勝利,奉獻出生命的戰友太多太多了。
范曉峰生命最後傳遞的情報,必須傳給大部隊。
梁張氏不管阿妹能不能聽懂,艱難揮舞唯一能動的胳膊比劃低吼:「你死了,你丈夫就完蛋了,還有我的戰友,會死很多很多,懂嗎?快跑!」
阿妹聽懂了丈夫兩個字。
趁她愣神功夫,梁張氏咬牙切齒撕下包紮傷口的破布,時間來太倉促,她鬼畫符般用手蘸著鮮血寫了幾個最關鍵的字扔到阿妹懷裡,掏出槍,大喊一聲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跑。
引開追兵,給阿妹創造最後的機會。
梁張氏絲毫不給阿妹猶豫的時間,跑了十多步,生怕敵人追錯方向,朝天開了一槍。
距離最近的好幾個手電筒燈光被驚的立刻停下,接著轉了個彎,如她所願往她的位置慢慢接近。
也就在這時,清脆的槍聲忽然響起,一名黑國軍人直挺挺摔倒,似乎沒打中要害,他痛的快趕上范曉峰了,殺豬般嚎叫滾來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