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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昶帶著顏凝、謝景修等人走到姚遇安身邊,拱手道:“姚兄,我這幾位朋友久仰你的大名,想與你交談片刻,不知你現下可有閒暇?”
孟昶這話說得頗客氣,在此之前,他已和顏凝等人提過,姚遇安此人性子孤僻乖張,若是他看得上的人,便是說上一天一夜也不嫌多,可若是入不了他的眼,只怕多說一句他都不耐煩。
只見姚遇安站起身來,看了顏凝等人一眼,將茶盞放在案几上,道:“孟兄,這茶吃完了,我也該回去了。告辭。”
“可是……”
“孟兄的朋友頗有見地,卻不是我高攀得起的。”
姚遇安說完,便再不顧他的阻攔,只朝外走去。
孟昶還想再說,顏凝卻道:“不必了,此事強求不得。”
孟昶點點頭,道:“姚兄性子如此,也罷。”
幾人見姚遇安走了,便也意興闌珊的向外走去,還未走幾步,便聽得有人怒吼道:“姚遇安,我當你去哪裡了,原是在這裡蹭吃喝啊!”
顏凝抬眼看去,只見一個滿臉橫肉的男子狠狠的抓住了姚遇安的衣襟,道:“說什麼宰相才、狀元相,連住店的錢都掏不起,依我看,你就是個窮鬼!”
姚遇安沒了方才的風發意氣,只任由那客棧老闆抓著,道:“我已與你說過,待過些日子,我自會還上所欠錢財。”
“過些日子?你當我是傻子哄呢!就你這種窮得叮噹響的寒門子弟,哪來的銀子還?你趁早還了我銀子,要不然就隨我去見官!”
顏凝剛想開口,便聽得謝景修道:“你怎知,寒門便不出貴子呢?”
他走到那客棧老闆面前,道:“當今陛下尚且禮待讀書之人,你如此形狀,還敢去見官嗎?”
那客棧老闆被他說的失了三分底氣,只強自道:“你是何人?”
“我大宋百姓路見不平皆可仗義執言,怎麼,我沒有功名在身便不能說話嗎?”
那客棧老闆聽著,嗓門不覺提高了幾分,道:“我管你是什麼人,我只知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謝景修笑笑,道:“他欠你多少錢?”
那客棧老闆道:“三兩銀子!”
謝景修從懷裡掏出一錠金子,扔在那客棧老闆手裡,道:“我替他還了。”
那客棧老闆一喜,忙不迭的捧著金子,將姚遇安鬆了開來,道:“大人早說替他還錢,我也不必鬧這一遭了。”
謝景修淺淡一笑,道:“你要三兩金子,我給你三兩銀子,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老闆一愣。
謝景修道:“多餘的錢回去安頓安頓家小吧。”
“大人,你……”
謝景修勾了勾唇,道:“若他當真中了狀元,做了宰相,你還有活路麼?”
“若他不能高中呢?”
“他的同窗好友,今日見他受辱,他日會饒過你嗎?”
此言一出,那老闆登即便癱在了原地,朝著姚遇安痛哭流涕道:“公子,我這也是氣昏了頭,我……”
姚遇安看著他,又看向謝景修,道:“今日多謝閣下。”
謝景修淺淺一笑,道:“舉手之勞而已。”
他言罷,便擺了擺手,與顏凝一道走了出去。
姚遇安卻目不轉睛的看著謝景修的背影,半晌,他站直了身子,朝著謝景修的背影作了揖。
別了姚遇安,顏凝便讓孟昶和顏予潭先回去,自己則和謝景修一道,緩緩朝著街市上走去。
顏凝方才看見的車駕仍舊停在那裡,她凝眸看去,只見那車駕中的男子不知何時已離開了。
她轉頭正要離開,忽被一人攔住了去路,把她嚇了一跳。
待她看清眼前人,又不由得氣極反笑,道:“世子,這麼寬的路都不夠你走嗎?”
聽著她的陰陽怪氣,謝以安只覺得心裡一梗。
“你與我退親,便是為了他?”他故意把最後一字拖得很重,看樣子是氣得不輕。
顏凝先是一愣,還沒明白他這個“他”指誰,隨即又琢磨出一點不與尋常的……酸味?
“嘖嘖,世子,你今日出來是吃了醋嗎?怎麼一股子酸味?”
謝以安緊了緊拳頭,擺出一副輕蔑模樣,淡淡道:“別把自己看得太高。”
“我也沒想把自己看得多高,只是世子這般氣勢洶洶來興師問罪,很難不讓我多想。你既不是吃醋,那管我的私事做什麼?我可沒吃世子你家的大米!”
顏凝說完,繞過他便走。
謝以安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眼裡像是淬了冰,道:“顏凝,你好得很……”
顏凝皺眉,想要甩開他,可力氣到底小了些,只得硬聲道:“謝以安,你放手!你弄疼我了。”
謝以安沒有放手,倒是另一道聲音插入:“世子當街為難一女子,真不怕被人傳出去嗎?”
謝以安猛地回過頭來,見是謝景修,心中只覺更氣,但礙於面子,還是心有不甘的鬆了手。畢竟這周圍還有路過的百姓,被旁人看見只怕不好。
謝以安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有點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