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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允禾聽眾人說著, 不覺低聲問身旁的侍女:“她們說的顏凝是誰?”
侍女道:“是觀文殿大學士家的二姑娘,今日似乎還沒來呢。”
“哦。”霍允禾點點頭,又自去摳那果子。
“姑娘見過她哥哥的, 常與太子殿下在一處的。”侍女又道。
“誰?”
“顏予淮。”
霍允禾聽著,不覺微紅了臉, 道:“顏公子鍾靈毓秀, 想來顏凝也是個美人。”
侍女笑著打趣她,道:“還從未聽姑娘如此誇讚過旁人呢。”
她不知她們說的是顏予淮和顏凝,便紅了臉。
很快, 她便見到了顏凝。
那是個與她完全不同的姑娘。
顏凝剛剛退婚,臉上卻絲毫看不到怯弱之色, 反而明媚得令人移不開眼。
她驕傲的懲處了刁奴, 行事周全利索, 不輸任何一個有手段的男子。
霍允禾不覺看向謝以安,她由衷的替他惋惜,而此時,謝以安的臉色也並不好看,他的目光都凝在顏凝身上, 雖是緊蹙著眉, 眼底卻全是欣賞與眷戀, 全然不似旁人所說的那樣,滿是厭惡。
想來, 他也是後悔的吧。
霍允禾搖了搖頭, 大約這世上沒有什麼比得到又失去更令人悔恨了。
後來, 她又在皇后娘娘舉辦的宴席上見到了顏凝。
有貴女告訴她, 顏凝不過是來湊數的, 皇后娘娘絕不會容許一個與康王世子退了親的女人嫁入東宮。
可霍允禾卻覺得, 以是否退親來衡量一個女子,也太過淺薄了些。
相比於自己,顏凝更適合嫁給謝景修,無論是相貌還是性格,她都比自己強太多。
也許是因為顏予淮,她看顏凝的目光總比看旁人更和順些。
因此,她只是淺淺一笑,道:“我倒覺得顏凝……很好。”
後來,因緣際會,她與顏凝成了摯友,然後,才有了那一夜。
上元燈節,安定門下。
顏予淮走在她身側,兩人都有些無言。可偶然的,他們望向對方,又是忍不住會心一笑。
霍允禾從未覺得這樣踏實和安靜過,好像只要他在身邊,就足夠了。她的心劇烈的跳著,可她不敢多說一句話,甚至,不敢多看他一眼。
路過的姑娘們都向她投來羨艷的目光,顏予淮丰神俊秀,走在這大街上,顯得極為出挑。
他與她哥哥是完全不同的。霍奉之是習武之人,只靜靜站著,便自有一身練武之人的銳氣和磊落之感,而顏予淮卻溫潤如玉,是冬日砸窗的暖陽,是陌上緩緩的花開,他的一切都是溫柔和順的,讓人心生暖意。
“冷不冷?”他問她。
霍允禾心頭一跳,連話都不會說了,只點了點頭,又很快的搖了搖頭。
她是武將之女,說自己冷,只怕他要嫌她嬌氣。
顏予淮笑笑,將自己身上的大氅脫了下來,披在她身上,道:“這件大氅是新制的,不髒。”
霍允禾一愣,一時間倒想不出該說什麼話,只得急急點了點頭。
“京城與邊境不同,邊境的風也坦蕩些,冷得刺骨,這裡的風卻是軟刀子,等覺著冷便晚了。”
他解釋道:“並非我有意冒犯姑娘,只是姑娘今日穿的有些單薄……”
“我明白。”她說出口來,又覺得自己太急了些,打斷了他的話,未免顯得沒禮貌,可若要解釋,只怕也晚了。
霍允禾急出了一頭的汗,連鼻子尖上都膩出些水珠來,臉也紅得厲害。
顏予淮卻只是輕笑,道:“姑娘身子強健,倒是我多慮了。”
“我……”
顏予淮見她手足無措的望著自己,便道:“只是此時將大氅褪下來也不成,只怕一冷一熱更要生病的。”
他說著,指了指前面的酒樓,道:“我們去那裡坐坐可好?”
霍允禾忙不迭的點頭。當然好,只要是他想去的地方,哪裡都是好的。
顏予淮和煦的望著她,在她身側不遠不近的地方走著。
她小心翼翼的看向他,每一次,他都是淺淺一笑,好像是在告訴她,他就在她身邊。
這條路其實很長,可於霍允禾而言,卻又太短了些。
她想記住有關於他的一切,包括這條路的景致,他說的每一句話,他對她笑了幾次,可走到酒樓門前,她才發現她腦子裡一片空白,她什麼都沒記住。
除了,今晚的柔和的風。
因是上元燈節,酒樓里很熱鬧。
霍允禾甫一進門,便覺察到濃烈的地龍火氣撲面而來。
小二趕忙迎上來,笑著道:“公子、姑娘,一樓都滿了,去二樓成嗎?”
霍允禾不知該答什麼,只抬頭望著顏予淮。
他不動聲色的護在她身前,道:“有靠窗的位置嗎?要安靜些的。”
小二道:“有的,公子請隨我來。”
他說著,便如泥鰍一般,在人群之中穿梭著,很快便不見了。
霍允禾不安的看著顏予淮,道:“這裡人多……”
顏予淮將腰間的摺扇遞給她,道:“姑娘握著這個,便不會走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