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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言川被罷官還鄉後沒多久,龍武軍右衛中郎將岑齊因數次在不同地界為楚言川嘆惋而遭密報彈劾。
彈劾奏報上清楚的記錄了岑齊言行的具體地點、內容與對象。
但上書之人是誰,眾說紛紜。
群臣唯一能確定的一點是,皇上啟用了尚不為人知的稽查機關。
皇上雖在上朝時依舊不露面,卻由阮萌在殿前宣讀了旨意——岑齊削官留用,其父兵部尚書岑憐不懂約束管教兒子,罰奉半年。
到底還是免了當眾庭仗,稍微顧念了岑家的顏面。
但……
若是罷官,起碼落得自由自在。
可削官留用就不一樣了,不僅一擼到底,沒有奉銀,人還不自由。
更可能被皇上拋諸腦後,一忘便是一輩子了……
岑齊笑嘆皇上這是拿自己當雞殺,給朝堂上被皇上當猴的官員看呢。
他官階雖然不算太高,但他從來得父親照拂,算得上年紀輕輕平步青雲,突然前途黯淡得像墨汁一般,絲毫看不到希望。
終日委頓不振,鬱郁喝酒。
一日徹夜未歸,待到被人發現時,竟因醉酒落水,溺死在都城一家酒樓小院的湖水裡。
第二日晌午酒樓開門被發現時,因為面目向下,臉已經被泡得腫脹發白,岑憐前來認屍的時候,哭得撕心裂肺。
自此,皇上依舊沒上朝,也再沒人敢輕易拿遠寧王嚼舌頭根子。
第105章 昏君!
深秋子夜,樂兮堂萬籟俱寂,院子裡的樹、湖裡的水,都像睡著了。
塗阿伽在堯國暫住了些時日,剛到堯國的燥煩氣消減了些,遠寧王私下與她過幾面,明里暗裡的示意她,白晝另有打算,讓她稍安勿躁。
她焦急,但時至此時,她必須藉助外力才能翻盤,便也就只得勸自己,靜候時機。論大道理,她不如這些中原人能信手拈來,但圍獵須得伺機而動,她是深信不疑的。
這日夜裡,塗阿伽正躺在床上似睡非睡,忽然床帳外一人低語:“王上,是否還醒著?”
瞬間的驚心之後,冷靜下來——聽語氣看動向,這人都不像有惡意。
“你是誰?”
屋裡半盞燈也沒點,只有窗外清冷的月光,透過窗紙,灑了些許朦朧進屋,一個男子身影映在床帳上,不知何時進來的。
那黑影道:“小的是王爺的近侍玉人,請王上莫要驚動他人,前去一敘。”
閃念划過腦海,塗阿伽覺得白晝要有所動作了。她飛速穿好衣裳,挑簾下床,見面前的少年人正是遠寧王身邊總跟著的小伙子。
正目不斜視、低眉順眼的站在一旁不敢看她,挺好笑的。
只是這當口,她還真沒心思跟他玩笑。
遙望門口,見隨行的小丫頭倚在門邊衝盹,這小丫頭是會武藝的,但玉人進屋,她絲毫沒有察覺。想了想,還是把她叫醒了交代兩句。
那小丫頭伶俐極了,什麼都沒多問,來到塗阿伽的床帳處,把被子、床帳整理好,弄成還有人睡在床上的模樣。
玉人帶著塗阿伽,一路到了鼉龍湖的湖心亭處。
塗阿伽也沒看清少年人在圍欄上怎麼倒騰了幾下,地面就打開一條通路。
蜿蜒曲折的走了兩刻鐘,地道漸而向上,空氣通暢起來。
出了地道口,入眼便是被燒毀殘破的宮殿,正是前些天失火的寧德殿。
行至一間偏殿中,正看見白晝和王爺還有兩名不認識的年輕人坐在桌前喝茶。
塗阿伽沒開口,白晝便起身了,拱手向塗阿伽道:“近來失禮,王上莫怪,只因你我如今是同舟共濟之勢,擾亂兩國安寧的禍頭,並非是你身邊那名老臣,更不在你扶南境內,而是被你帶在身邊,來了大堯。”
塗阿伽驚詫之餘,細想近來種種,又覺得早有端倪。
白晝顯然不想等她理清頭緒再繼續,指著身邊一人道:“王上,朕來為你介紹,這位是朕自幼的夥伴,楚關大將軍的公子,楚言川,”說著,他又轉向另一位年輕人,“這位是兵部尚書岑憐大人的二公子,岑齊。”
這兩個人……
塗阿伽看向岑齊,訥然道:“你……你……不是……”
岑齊公式化的微笑掛在臉上,向塗阿伽行禮道:“陛下置在下於死地,而後生扶南眾生,王上若想徹底平息扶南內亂,還請信任陛下和王爺,信任楚兄,信任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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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稱病,有臣子請見探視,可皇上總說身子乏累,看到與朝政有關的人事就頭疼,一波兩波的都拒絕了。
終於,賢臣們不敢公然議論,私下小聚時依舊嘆惋。
大堯如今這位萬歲陛下雖然行事跳脫不羈,再如何喜怒無常,卻也以雷霆之勢為堯國剜除了不少毒瘤,為何近日行事這般放任了,難道當真是病糊塗了嗎?
再說遠寧王,擔任紫薇令以來盡職盡責,從前他看顧皇上龍體無微不至,就連傳位的遺詔都能燒掉不要,定不是覬覦王位的。
可為何,自從二人喝了合卺酒之後,一切都像變了味道。
起初,聽那戲館茶樓里對斷袖桃愛之說,只覺得是個樂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