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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宇炎道:“陛下可以請太醫們驗毒。”
白晝捻起一粒藥丸,放在鼻子底下聞聞,有一股草藥苦澀的香氣。瞥眼間,見遠寧王臉上一絲憂慮一閃而過,像是想攔著他。
他果然知道這不是什麼好東西麼?還算有幾分真心……
隧而向遠寧王道:“你說,這能把朕治好嗎?”
遠寧王接過丸藥,先是聞了聞,而後直接在手中碾碎了,沾起一點藥渣點在舌尖,片刻,回答道:“仙長的藥,會讓陛下樂而忘憂,仙長定是想讓陛下由心醫體,心思安寧自在,龍體自然無恙。”
這話要是原主白景聽了,定然會認為這是極好的東西。但眼前這位,可就不這麼想了,挑著眉毛點點頭,道:“那請仙長忘憂一番,讓朕看看,丹藥的妙處吧。”說著,就把錦盒又還給布戈,向他示意。
布戈當然明白了,托著“仙丹”,遞到尚宇炎嘴邊,就差掰開嘴直接倒進去了。
尚宇炎給的不是什麼毒藥,甚至確實是理氣舒心的好藥,裡面卻有一味極為罕見的藥引,名為鼠尾艾玉草,能讓人產生幻覺,如騰雲駕霧,看見很多光怪陸離的場景。尋常醫師極難察覺。
有些人致幻之後,可憑藉意志力,泰然自處,但大部分人則會被幻象操控,開啟一段自以為奇妙的視聽盛宴。
用多了會上癮。
王爺之所以一眼識破,是因為他在原主的暗格里見過這個方子。
尚宇炎無奈,只得拿起一顆放進嘴裡,而後默默不作聲,坐到牆根五心朝天,打坐去了。
故作一派高深之態。
不知情的人,定會以為他是打坐為了激發藥力,可實際他是希望一會兒藥效發作,不要手舞足蹈,胡言亂語才好。
他剛坐下,就聽皇上清肅又略帶綿軟的聲音向布戈吩咐道:“你去拿給還在等朕的諸位愛卿們,一人一粒,就說今日得見仙長,是仙長贈予的善緣。”
尚宇炎心思一動,難怪王爺遲遲不下手,這昏君倒還真的並非如傳聞中那般好哄騙。
只是他閉著眼睛沒看見,遠寧王就在他閉目之後,在皇上耳邊低語了兩句。
遠寧王給皇上出完餿主意,也不禁在想,不知一會兒前殿裡會不會是一副群魔亂舞的情境。但這樣一來,殿裡的群臣都能被制衡住,免得那些太監們得看賊一樣看著這些高官。
他又看向白晝。
想著,他就上前要去摸白晝額頭的溫度。
伸手摸了個空,被皇上側身躲開了。
白晝發燒心煩意亂,覺得自己貪戀遠寧王的虛情假意更是有病,低聲冷語道:“發個燒而已,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退下吧,朕想安靜片刻。”
第17章 好啊,你罰。
皇上冷著臉趕人,換做旁人,早就敬而遠之,麻利兒的拍屁股跪安。可遠寧王大概是恃寵生嬌,偏要反其道行之,非但沒走,還又重新蹲跪下來,道:“發熱可不是小事,拖得久了,身子真的會壞掉的。”
他越是這樣,白晝就越覺得恍惚,恍惚之後就是煩躁,王爺手指剛搭在他手腕上,就被猛地甩開了。
皇上抬眼看著王爺,眼神本來是冷的,但目光聚焦在王爺臉上的時候,瞬間又閃躲了。
白晝你個沒出息的慫包玩意,他暗罵自己。
別過臉,用自認為淡漠的聲音道:“退下,再不退下,朕就……”
自己聽自己的聲音,總和他人聽見的有差別。他半天沒開口,驟一說話聲音沙啞,中氣不足,聽上去不僅沒什麼威嚴,反倒像是在和親近的人鬧彆扭。
“阿景要怎樣?”
話沒說完,就被王爺截了話茬兒。遠寧王知道他心情不好,大部分人生病身子難受,心裡就會有股火氣沒處發。
“就……”白晝心道,這會兒氣勢輸了,可不就是完菜了麼,“罰你滾回王府禁足。”
他還是沒看遠寧王,生怕看著他,連這樣的話都說不出來。
只聽王爺極輕的一聲笑,緩聲道:“好啊,你罰。”說著,也不顧白晝的反應,拉過他一隻手,力度略重的扣在他脈搏上。
行醫多年,他深知一理,病人發脾氣,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順著他發泄,自扶南到現在,數次微末細節王爺都看得出皇上其實心善得很,他縱然鬧脾氣,也不能把自己真的怎麼樣。
白晝徹底沒轍了,咋辦,原地爆炸,還是做一隻泄氣的皮球?
抬眼看見遠寧王含笑看他。
他覺得自己是皮球。
自戳雙目得了。
恰在此時,王爺已經一針扎在白晝神門穴,猝不及防,白晝吃痛“哎呀”一聲,手就想躲開。
被王爺緊緊握住,道:“忍一下。”
快針技法,連續反覆刺激同一個穴位,白晝初感微痛,待到王爺最後一下刺進穴位,將針緩慢的推深,自穴位中心向周圍擴散的酸脹感越發明顯了。
而後是一陣困頓襲來。
讓白晝放鬆,又很舒服。沒有發燒頭腦一團漿糊的懵懂,只像將睡未睡時的愜意。身子的懶怠讓他懶得再造作,任憑王爺扶他緩緩躺下,合了眼睛。
片刻之後,呼吸微微沉重了。
眼見皇上睡了,王爺命人拿來溫熱的藥湯,把皇上手心、腳心,膝窩和臂彎處都輕輕的擦捂一遍,才又坐在他身邊,繼續揉捏著他手上的幾處穴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