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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星寧可是御前紅人。
燙手的山芋先放放,把夏司星的底細摸清總行了吧?
不摸則已,一摸……
罪臣之後。
這回可好了,一對兒山芋,不光燙手,還燙嘴。
陶迪當即入宮面聖,想也知道結果,被布戈攔了——皇上身子不爽,誰也不見。
正不知該如何是好,輾轉難眠之際,皇上和王爺入天神般降臨了。
救苦救難的活菩薩麼這不是。
白晝聽完,瞬間就明白了,文煦為何想把自己牽制在凌霄鎮多些時日……
又為何,自己明明放了諸多破綻、明示暗示的給文亦斌,文家卻一直毫無作為。
文煦,其實一直在等一個時機,一個能一錘定音,把髒水和文家徹底撇清的時機。
自從那日白晝與遠寧王假意爭吵,獨見夏司星,小可兒便在門外偷聽到了,夏姑娘為了見皇上,在現場偷偷留下了自己的兵刃。
文煦眼見盤根錯節難理,得知這一關竅,簡直如同得了寶。
文煦從前還“嫩”的時候,聽陳星寧說皇上喜歡夏司星,借著這個由頭為皇上分憂,正中下懷的建了樂兮堂這麼個地界兒,後來在這面兒上風雅、內里糟污的地方,接觸那些面兒上清高、實際氓流的大人們久了,骨子裡腌臢算計的一面早就發了芽。
他看得出,皇上對夏司星即便是有意,也沒那麼深情。那姑娘更是心有他屬。
一盆髒水潑在夏司星身上——說姑娘為報父仇,殺害當年在御前力證夏嘉將軍神志不清的太醫令。
好一招禍水東引。
幸虧白晝因瑞王暴斃那事兒起,便懷疑小可兒,也幸虧,遠寧王拿到了凌霄鎮鄉紳畫押的鐵證。
白晝向陶迪道:“陶愛卿尋可靠的人走一趟凌霄鎮吧,即刻就去。至於星寧那邊……過場該走,還是走一走。”
這夜,白晝和王爺歇在陳星寧置辦的一處私宅里了。
是一座小四合院,和皇宮或是王爺的任何一處產業相較,都小得不值一提。
獨有一點好,除了陳星寧和玉人,誰也不知道有這麼一處宅子。
平日裡,宅院由一位年邁的婆婆打理居住,那婆婆眼睛不好,也不會說話,聽說也是位可憐人。
婆婆不知白晝和王爺的身份,安排得簡單卻極為貼心。
白晝泡在溫水裡,精神漸而放鬆下來。
他透過織紗屏風,清晰可見王爺就坐在外間桌前喝茶,就連桌上王爺剛焚的安神香的香菸,都清晰可見,杳渺而上。
他若是往裡看……
陳星寧肯定是故意的!
屏風不能弄個厚實點兒的嗎?
又轉念,好像也沒什麼可扭捏的,又不是沒見過。隧而大大咧咧往木盆里一窩,仰頭看天。
他身體不好,泡在水裡逐漸放鬆,加之薰香安神,不知何時真的沉沉的睡過去了,再醒來時,天色已經微明,王爺就躺在他身邊,也正睡著。
昨夜遠寧王如何把他從水裡撈出來的,他全然不知。
白晝皺了皺眉,吐槽——這傢伙昨兒點的是安神香嗎?
怕是迷香吧。
但見王爺側顏好看,目光又忍不住仔細描摹他的輪廓。
看著,正又昏昏欲睡,王爺突然就睜眼了。
他和白晝不同,睜開眼睛,眼神一瞬間就清明起來。
幾乎同時,門邊響起一陣有節奏的輕聲敲擊。
王爺見白晝醒了,向他笑道:“是玉人,”說著,微微提高了音量,道,“進來吧。”
玉人這才進門,眼皮不抬的向二人行禮。
王爺起身,隨手把紗帳放下,罩了白晝。
白晝暗罵,怎麼還真把他當小媳婦兒,不讓人看了?不忿的也跟著坐起來,絲被滑落,這才發現……
呦!身上沒穿衣裳。
想來是昨天泡澡睡著了,王爺不願吵醒他,直接把他抱到床上蓋好被子睡了。
床頭床尾掃視一遍,好在衣裳都疊在床腳。
白晝胡亂穿好,鑽出帳子來。
看見玉人,依舊莫名尷尬。
他雖然和王爺早已聲名在外,但二人也只不過是摟摟抱抱,嘴都極少親。
這會兒,也不知是少年的表情不自在,還是白晝渾身上下都不自在。
總之……有點奇怪。
玉人垂著眼,向皇上行禮,而後道:“陶大人依照約定,把人從凌霄鎮平安接回來了。”
他這話說完,伸手入懷,摸出一隻信封,道:“這是一早有人送來的,說是要交給爺的,”說著遞到王爺手上,“卻不知是誰送來的。”
信封看上去非常普通,上沒有字。
王爺打開,發現裡面不是信,而是一幅丹青筆墨,極為傳神:月下一株曇花怒放,本該題字落款的地方,獨印著一片朱紅的唇印。
是方妙兒!
雖然隻言片語全無,但白晝和遠寧王心底瞬間湧上一股不好的預感——她在和王爺道別。
她也將如曇花一般,綻放而後凋落。
“你即刻入宮去,看住小可兒,千萬別讓死了!”白晝向玉人急道。
他又轉向王爺,道,“走,咱們去樂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