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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簡醫生,他又忍不住看向王爺,遠寧王騎在馬上,向皇上恭敬一禮,微微笑了。
望梅止渴,聊以□□。
凱旋的大軍,一路向北,越走越冷。
白晝身體畏寒,朝內暫時沒有要務,於是大軍每日晌午開拔,待到午後一個多時辰,准又已經安營紮寨,行至堯國都城朝月城郊時,早已入冬了。
初時白晝還在想,遠寧王會不會想在回去的途中下手,但都到皇城根兒了,他不僅頭髮絲兒沒少一根,臉色還在王爺的精心看顧下好了不少。
一日五頓飯,少食多餐,溫補得宜,確實受用。
大軍眼看要入城了,這是白晝宿才軍營里的最後一夜。
傍晚時分,天空飄起了雪花,陽光透過烏雲的破口灑下來,雪花紛飛,冰晶反射著太陽光輝,像是星星被天上的神仙揉碎了,揮灑人間。
斜陽飄雪的景象,世間鮮有,白晝不由得看痴了。
他拿起帳門口的傘,撐開就走出帳外——離開時還是金葉映輝,回來已經飄雪,營帳一側的山坡上長滿了火棘,紅紅圓圓的小果子,被白雪簇擁,在陽光下鮮亮得耀眼,雖是冬季,卻不蕭敗。
白晝忍不住試探的伸出食指,探出傘外,雪花落在他指腹上,只待了片刻,便融化成一滴雪水。
“阿景,怎麼跑出來吹風?”
不看也知道是王爺來了。
他接過白晝手中的傘,幫他撐著,問道:“冷不冷?”
白晝搖搖頭,看著雪景發呆。
剛才還細碎的雪花,越下越大,這會兒已經變得鵝毛一般,陽光也隱去了,天色越發陰沉,天地融在一片灰白中。
白晝側過頭看遠寧王,他也正看著雪花發呆,不知心裡在想什麼。
突然,皇上伸手握在王爺撐傘的手上,微一用力。
傘被掀開了。
雪花大片的落在二人肩上,頭上……
遠寧王滿目詫異,看向白晝。
皇上拉著王爺的手並沒鬆開,反而握得緊了,他微抬頭看雪花漸漸鋪白王爺的青絲,喃喃道:“這樣……算不算共白頭了?”
簡嵐鳶被皇上拉著,心裡抽的痛了。
有一年冬天,下了好大的雪,白晝坐在窗前怔怔出神,他突然開口道:“簡醫生,我想出去看看,和你一起。”
但他不能,他的皮膚遇到冷刺激,觸發休克的概率不確定,只能說,越冷越危險,簡嵐鳶當然不會讓他冒險。
於是安慰道:“等你身體好了,有的是機會。”
白晝卻搖頭笑了,道:“那天太遠了,也不知……”
還等不等得到,幾個字說出來太喪氣,終於是沒說出口的,頓了頓,他繼續道,“現在咱倆要是一起站在雪裡,好歹算共白頭了。”說完,還不忘向他擠眼睛壞笑。
還是那句話,似曾相識的神色,但說話的人,終究不是他了……
白晝見把遠寧王問愣了,暗笑自己又在犯傻,鬆開王爺的手。
沒想到,下一刻,遠寧王一步從他身側轉到面前,扔下手裡的傘,撣掉落在皇上風帽上的雪,才把帽子撐起來,戴在陛下頭上,柔聲道:“陛下珍稀身體,地久天長,日子還久呢,”
這一番操作,幾乎把白晝圈在懷裡了,王爺只顧著撣雪不自知,但白晝的心跳加快了。
“陛下,王爺……”布戈總是來的時機極妙。對這二人曖昧早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低眉順眼的行完禮,便把身子一讓。
只見他身後還跟著一人,是個女官。那女官上前行禮,道:“晴露拜見陛下,萬歲安康。”
白晝認得,晴露是皇后的貼身侍女,至於皇后……
書里的昏君是立了後的,但皇后懷孕六個月時,失足小產,此後昏君稱一看見皇后,她就哭哭啼啼,見了心煩,就越發淡了。
當時,白晝在心裡暗罵這昏君不是個東西。
“皇后娘娘思念陛下,知道陛下的御駕已經到了城郊,迫不及待想要相見,即刻便要到了。”
殺了白晝一個措手不及,他和皇后名義上是夫妻,但他又不是昏君白景,和一個素未謀面的女子佯裝夫妻……
腦闊疼。
他腦子裡想這些,臉色便有些沉,晴露見了,以為是皇上心裡責怪皇后擅自前來,又小聲道:“陛下,皇后娘娘有喜了,馬上就要到百日……”
……
腦闊更疼了,莫名變成接盤俠。
還沒來得及吩咐快去好生迎進來,就聽見一陣腳步聲自身後響起,環佩清脆。回身見為首的女子溫婉淑靜,披著一襲淡青色的斗篷,站在雪中軍營里,滿面含笑的看著白晝,見白晝看見她了,飄然見禮。
白晝心裡嘆氣,面兒上還是忙道:“以後就免禮吧。”
看不得帶著身子的婦人向自己跪來跪去的。
皇后起身,她前一刻還如雪中蓮,後一刻也不顧中軍帳前,更不在乎遠寧王還在,快跑幾步,一撲入懷。
風兜掉了帽子,一頭烏髮上頃刻落了雪。
皇后扎著墮馬髻(※),眼下啼妝用胭脂刻意在眼尾暈上淡淡的紅色。
美人嬌柔,惹人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