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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看著風雅,說話也是輕緩從容的:“諸位美人,從前朕冷待了你們,今兒個咱們做個遊戲,”說著,他指向瑞王,“你們每人陪瑞王爺喝上一杯酒,若是喝得好,朕就贈你們朱玉,送你們回家和親人團聚,”說著,他又轉向身旁伺候的兩名女子,笑道,“你們也去。”
瑞王如今其實已經五迷三道了,莫說是三十多人,就是十個人,一人一杯,也夠他受的。更何況,這三十餘位美人是自民間精挑細選出來的絕色,在隱香殿不得見皇上,就只剩下被一群嬤嬤教養著,如何既要端莊優雅,又能惹人憐愛了。
徹底的恭謹自持或放浪颯爽,哪一種屬性單獨出現在一個女子身上,都不夠招人念念不忘,唯獨這兩種屬性切換得宜,便能讓那些狗男人慾罷不能。
瑞王哪裡頂得住這樣一群花樣美女,白晝在一邊只看著姑娘們和王爺推杯換盞,香果淺嘗,都替瑞王累得慌。
但老頭兒卻樂在其中,一個都不願意冷待,終於不知喝了多少杯,“咣當”一下,栽倒在酒桌上,瞬間呼嚕震天響。
白晝盼的就是這一刻,吩咐太監們把瑞王好生送回寧德殿。
面對睡得毫無知覺的瑞王爺,白晝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卑鄙,但他討厭被牽著鼻子走,更何況,從王爺的行事來看,他進都城怕也是沒憋好屁。
白晝曾經年紀輕輕能把如一盤散沙、四面漏風的企業歸整順溜,信奉的準則之一,就是先下手為強。
正想吩咐布戈給瑞王爺寬衣,看他到底把先皇遺詔藏在哪件衣服里了,值守的太監忽然來報,端淑郡主求見。
這位端淑郡主,是瑞王白辰的女兒,算起來該是皇上的堂姐,已經嫁了人,所以留在都城,沒有隨父親回封地去。
此次瑞王進都城,她兩次到驛館想接父親到府里去住,都被父親拒絕了,結果今兒個突然聽說驛館大火,父親被皇上接到宮裡,她一番收拾準備,待到入了宮,老爹已經喝得不省人事了。
也不知郡主心裡作何想。
白晝到寧德殿正堂,就見郡主亭亭而立。她已近不惑,但保養得宜,穿著又清素,看模樣若說是桃李芳華,也不會有人懷疑。
端淑郡主見白晝來了,恭敬一禮,道:“父王擾了陛下的安寧,聽聞今日傍晚驛館大火,陛下可有傷到嗎?”
白晝一笑,心道郡主當真無愧封號,答道:“朕無礙,皇叔也無礙,他的病更是無妨,只是剛才宴席上,貪杯已經睡下了。郡主入內,多有不便。”
郡主懇求道:“父王入都城至今,端淑還沒與他相見,求陛下讓端淑一見父親,便即刻回去。”
父女天性,白晝沒理由拒絕,也不忍拒絕,便點頭允了,和郡主一同回到後堂寢殿,進門見到王爺睡在榻上,郡主上前幾步,看著瑞王半晌,眼中的思念和惆悵都像要溢出來了。
白晝忍不住上前幾步,安慰道:“皇叔的病無大礙,朕定會找人好好醫他,郡主……”他本想給郡主寬心,話到嘴邊,生生頓住了——
剛才郡主上前看父親,皇上一直站在外堂門前,這會兒他走到二人近前才發現不對,瑞王爺蓋著一床被子,但那被子顯然蓋得倉促,被腳都沒掖好,能看見王爺像是已經脫了衣服了。
想剛才,他和郡主進來時,寢殿裡……沒有人。
白晝忙回身向布戈道:“伺候的人呢?誰幫王爺更衣的!”
布戈剛才就一直跟著皇上,自然也不知道,先是一瞬間被問蒙了,隨即就叫來了一直伺候瑞王的人,那人說,剛才皇上出去沒多大一會兒,遠寧王也出去了,然後,就有太醫院御藥房的司藥小太監,拿了幾味藥來,說是王爺吩咐要的,讓他送去。
他出去找了一圈,沒找到遠寧王,怕耽誤了差事,這才趕快回來的。回來時,瑞王就已經換了衣服。
說著,他從懷裡拿出一個紙包,紙包里還包著藥材。
正這時,遠寧王端著一碗湯藥進來了。那人見了王爺,即刻忠人之事的把藥給他。
遠寧王卻困惑了,道:“本王不曾向太醫院要這些東西。”
他話剛落,便察覺到不對勁,忙把湯藥放在桌子上,幾步到瑞王爺近前,也顧不得禮數,扯出他一隻手,便往脈搏上壓去。
只一瞬,臉色就變了,直接伸指往瑞王爺頸間動脈上摸去。
白晝見他這個動作,頭皮發炸,也搶到床前。
遠寧王看了他一眼,神色悲憫,道:“瑞王爺……薨歿了。”
而後,只聽“撲通”一聲,端淑郡主難忍打擊,直接栽倒在地,暈死過去。
白晝頭大,吩咐把郡主安置在偏殿,傳太醫,又顧不得許多,直接掀開瑞王爺蓋的錦被。只見王爺的衣裳早就不知去了哪裡,他手肘處,兩個小孔,血還沒止住,黑紫色的粘稠血漿緩緩的從傷口滲出來。
像是,死於蛇吻……
白晝深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向布戈吩咐道:“讓陳星寧帶禁軍封宮,小心毒蛇,再去把刑部的尋戍將軍帶來!快!”
正這時,不知窗外是花園裡的什麼鳥兒在叫,聲音空靈婉轉,但放在這當口聽,卻像是催魂奪魄的地府冥音,只覺得是給瑞王收魂引路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