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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得凶的時候,宅子周圍的住戶都被嚇走了。
直到這宅院的新主人請來道士,連續做了八十一天法事,才平息了冤魂。
如今舉目而望,大門匾額高懸,可匾上,卻空空如也,隻字沒有。
陳星寧上前扣門,眾人稍待片刻,門便開了,看門人顯然與陳星寧熟識,見是他來了,禮待有加。
陳星寧與他寒暄兩句,便示意他看白晝,道:“是貴客。”
看門人不認得皇上,笑道:“能來咱這地界兒的,自然都是貴客。”
陳星寧收斂了與他玩笑的神色,正色道:“大貴之人,半點怠慢不得。”
看門人這才知道,陳大人是說極正經的事,並非花說柳說的場面話。
眾人步入大門,白晝掃眼觀瞧,園子儘可能的保留了前朝建築的風格,確實能看出,年深日久的風霜侵襲,讓大院的氣質更加沉澱深邃。
只是大火中的斑駁經過修繕,大多隱匿不見了。
引路小廝將白晝一行引到花廳內坐下,向陳星寧耳語幾句。陳星寧走到白晝近前低聲道:“文公子已經得知您來了,估計是要怪微臣沒提前知會,要臣前去先見一面,”說著他又退後兩步,施禮道,“公子且喝茶稍待片刻,小的去去便回。”
白晝點頭示意他去。
他一路走進來,覺得花廳憋悶,心裡總像是壓了一塊石頭,即便現在天氣不熱也出了薄汗,便向一旁的引路小廝道:“這位小兄弟,剛才一路前來,路過一面靜水,碧透如凝翠,帶咱們去湖邊稍坐可好?”
那小廝說話伶俐,懂得察言觀色,早就看出白晝是一行人中身份最尊貴的,向他笑著回應道:“貴客恕罪,並非小的不帶您去,而是那湖裡另有乾坤,說不定過一會兒,我們東家要親自邀您去看個新鮮,小的若是提前帶您去,就沒新意了。”
他這樣一說,反而把白晝好奇心勾起來了,回以一笑,也不強求,閒遛到門口透氣,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少年人閒話。
再說文煦,一聽陳星寧說帶著大貴客前來,心裡就激靈得有了猜測,暗暗聲討陳星寧不厚道,怎麼帶著皇上搞突然襲擊。
見到陳星寧,一把把他拉到近前,道:“星寧兄給在下指了好路,怎麼不幫忙幫到底,陛下突然前來,我可措手不及了。”
陳星寧頃刻皺眉嘆氣,左右看看,才低聲道:“咱們陛下說是風就是雨的性子,煦兄又不是不知道,”說著,他臉上擺出一副極為為難的表情,“這還不是最要命的。”
文煦頓感不妙,道:“何意?”
陳星寧閉了閉眼,才咧著嘴答道:“王爺……也來啦。”
……
這叫什麼事兒,帶著紅玫瑰會白玫瑰?
上次匆匆與紅玫瑰一見,文煦便覺得他好像是個醋缸……
這果然是只有皇上才有底氣做得出的事。
但也依舊頭大,問道:“那位……不是禁足了嗎?”
陳星寧似有似無的白了他一眼,幽幽道:“煦兄尚未成家,有心上人嗎?”說著,他轉向文煦補充道,“放在心尖兒尖兒上,卻又不想讓她知道的那種。”
文煦皺眉,想了想,覺得好像明白了,但又像領會得不是十分透徹。
陳星寧見他這模樣,笑著拍他,道:“走吧,別讓那位等久了。”
這二人回到花廳,見白晝、遠寧王和那引路小廝談笑融洽。文煦上前行禮,道:“不知……白公子大駕光臨,小人大罪。”
白晝隨意擺手,示意他起來,笑著端詳他一番,笑道:“看不出,小煦有這樣大的產業。”
回想書里,文煦逐步建立起一個面兒上風雅,實際風月無邊的地界兒,只接待有權勢的客人,後來更是大肆探查來客的背景,買賣政務信息。
那地方的前身已經初見端倪。
白晝歷來秉承的御下理念,其中有一條便是一旦知道有人要造作,那我就幫你搭台唱戲。兩相利用,各得其所便能相安無事,若是有一日,你的心野了,我分分鐘讓你看清楚戲台、行頭甚至連觀眾都是我的,一旦我拆了台,你誰也不是。
文煦的見識比起白晝,不能說天壤之別,只能說是站位高低不同,祈求也不一樣,他如今只想著怎麼得了皇上的青眼器重,在父親面前揚眉吐氣。
可憐的雄心壯志中又帶著點強說惆悵的彆扭:大丈夫要成大業,便不能兒女情長。
為了前程似錦,一定要像呂不韋一樣,把自己心儀的女人送到別人的床榻上去。
殊不知,他心愛的女人不僅全不拿他當回事,還跟他想算計的人是一夥的。
文煦看了遠寧王一眼,心裡的小算盤打得溜兒響——順皇上的意,但這位他也得罪不起,須得從長計議,穩中求勝,便道:“公子過譽了,在下只是想,我大堯疆土安泰,富裕康寧,憑什麼男子能夠自食其力,女子卻要附屬於人?小人這才置辦了這樣的地方,收容一些身懷才情的女子,讓她們能夠為心懷風雅之人或傳道受業,或覓得知音。”
馬屁和情懷兼顧。
白晝聽了面兒上大讚,心裡不禁嘆惋,若是正直經營,這該是多妙的一處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