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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說的,確實是私事。
馮祭一老來只有一子,兒子又只生了一個姑娘,小丫頭今年只有三歲多,卻自娘胎裡帶出來的弱症,時常手冷腳冷,喘不上氣,個子也比同齡的孩子矮小很多,占環還是巫醫不分家的,論醫術高明之輩,馮家若說屈居第二,便真的無人敢出其右了。可小丫頭的病,卻讓老爺子束手。
他剛才見遠寧王能將白晝的陳年冗疾料理得當,便覺得這年輕人的醫術該是不知比自己強多少倍,心裡念著孫女,忍不住想出言求助,卻又晃神剛才的場合不合適,才又把話咽回去了。
聽老人家一番訴說,遠寧王欣然允了,與馮祭一約好時間,回了白晝身邊。
王爺前腳進屋,後腳請堯國賓客前去赴宴的禮官便到了,說是晚宴已經備好。
占環的宮殿富麗,但若和堯國相比,卻實在算不得寬宏,占地大小,只怕比遠寧王府也大不了幾分。
是以,在宮殿裡來去,是沒有輿車的,全靠徒步。
禮官引著皇上一行人,一路穿閣過院,經過一條長廊時,遠遠看見對面一隊人相迎而來,那禮官見了微微一怔,還是回身向白晝介紹說:“前面來的是太夫人。”
白晝心思轉了轉,被稱為太夫人,該是李鴆的母親。
說話間,對面一行人走到近前,眼見這位太夫人看上去不過三十多歲的模樣,眉眼間有幾分像李雪兒,卻比那丫頭多了不少風韻。白晝心知她定然沒有看上去這般年輕,不禁想,當真是駐顏有術。
對面止了步,禮官見禮又介紹了白晝堯國國君的身份。太夫人翩然行禮,起身後在白晝臉上端詳片刻,道:“經年未見,當年的小不點,已經是一國之君,君臨天下了,”她淡淡一笑,又問道,“陛下還記得臣妾嗎?”說著,便又躬身行禮。
那……當然是不記得了。
見她禮多,白晝假意作勢去扶,即便不碰到她也好歹意思一下。
太夫人抬了頭,莞爾道:“可是我的小不點,卻再也回不來了……”她話音落,突然手一抖,竟從後腰處摸出一柄明晃晃的匕首。
極近的距離,眼看利刃生風,瞬間就到了白晝心口前。
眾人大驚,白晝下意識退步撤身。
太夫人該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眼見白晝一步退開,心知第一招已經使老了,即便能刺中他,也只是皮肉傷。隨即變招,墊步上前,緊跟著匕首就又往前推進了一大截。
亭廊極窄,場面一下就亂了,無數宮女太監慌了手腳,驚呼著擁在一起。
反倒讓白晝再無處可躲,眼看他無論如何都躲不過這一下。
星火之間,沒人看清遠寧王是如何從狹窄的廊下揉身上前的——他一瞬間越過了好幾個人。
一手攬過白晝肩頭,把他往懷裡帶過來,另一隻手疊指輕彈,眼看要彈飛太夫人手裡的匕首。
萬沒想到,太夫人一個深宮婦人,功夫竟不是爾爾,手腕一轉,避開遠寧王手指,匕首追著皇上的衣襟,第三次直逼過來。
遠寧王眼見這一次避無可避,哪怕再稍作遲疑須臾的功夫,這一刀就非要扎在白晝身上。
無暇多想,一把緊緊扣住匕首的鋒刃。
鮮血頓時順著王爺的手腕滴滴答答的淌下來。
第47章 我來看看你,睡吧。
白晝和太夫人身側離得近的,多是太監和宮女,哪裡見過這陣仗,驚呼四起。
本來就亂的亭廊下,更亂了。
陳星寧一直被擠在後面,這會兒顧不得許多,一躍而起,在幾個宮人肩頭借力,精準的落在遠寧王身邊,隨手拔下身旁小宮女頭上的朱釵,運力戳在太夫人的膻中穴上,她身子一軟被身後的宮人扶住。
場面總算控制住了。
遠寧王忙看向懷裡的白晝,關切道:“無礙嗎?”
白晝臉色都有些白了,心突突的跳,木訥的搖頭,道:“無礙。”他曾經造作求死數次,也從沒設想過,須臾功夫三次被利刃直逼要害,更沒想到,自己全須全尾的安然無恙,卻有人因為護著自己受傷。
王爺又細細端詳他一番,反倒作一派安閒了的模樣,輕舒一口氣。
匕首還握在他手裡,撇手把凶1器遠遠扔進園子,晶亮的匕首甩著鮮血落在地上。
“嘡啷”一聲。
白晝驚魂稍安,尋著本能捧過遠寧王的手,只見他手掌上一片血肉模糊,血口子跨過整個掌心,皮肉翻起來,血像是被上了泵,一股一股的往外涌。
慌忙拿出懷裡的帕子狠狠壓在王爺傷口上。
只一瞬間,帕子就全部被浸濕了,鮮血順著帕子角滴滴答答,漸而如注。
“太醫!李太醫呢!快宣太醫!”
布戈聽皇上喊得嗓子都要劈了,他從未見過陛下這樣焦急。
白晝亂了心思,他的手不自覺的抖,卻狠狠壓著王爺的傷口,強自定了定神,扶他挪到廊邊的長椅上坐下。
遠寧王醫術再如何高超,帝王出行,也不可能只帶一位醫師。
堯國一眾賓客被安置的殿宇離這廊下並不遠,千祿片刻就把李太醫引來了。眾人立刻讓出一條通路,老太醫穿入人群,見王爺坐在長廊的木凳上,右手正自行壓著止血的穴道,面帶笑意的跟身前蹲在地上的一人低聲說著什麼,神色柔和,好像正汩汩流血的不是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