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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鴆進屋,白晝剛要起身,便被他攔了:“小景躺著便是了,我……”說著,他目光掃過馮祭一和遠寧王。
白晝看了看王爺,道:“青嵐帶馮大人偏殿喝茶休息一會兒吧。”
王爺略一遲疑,還是應了,引著馮祭一出門。
白晝半躺在搖椅上,示意李鴆自便倒茶,悠然道:“王上心情不好?”
明知故問。
李鴆嘆氣道:“從前你一直喊我鴆哥哥,這次前來,即便如今四下無人,也生分了麼。”
白晝咋舌,“鴆哥哥”……
若是五六歲的小孩子喊出來自然沒什麼的,可如今他一個大老爺們,喊另外一個大老爺們鴆哥哥,只想想就要把隔夜飯吐出來了。
看見白晝表情抽搐,李鴆自覺失言了,他忽略了大堯官話里“哥”和“哥哥”有時候是天壤之別的,尷尬的笑笑,道:“我這次來,是想告訴你,這些天你若是聽到了什麼流言,大可不必往心裡去。”
這話一說,白晝倒恍惚覺得自己是惡人了,明明是自己算計他,他還反過來怕自己走心。
可轉念一想,自己和李鴆的所作所為,都不能單純的以善惡來斷,立場不同而已。
回過心神,忽然發現自己鬆散的躺在搖椅上敷藥,領口敞松好大一片,李鴆就近在身側與他說話,實在是彆扭,便把頸間鋪滿藥泥的布帛揭下來,隨手放在茶台上,想站起來。
結果也不知怎的,起得猛了,一陣輕眩,身子打了個晃。
李鴆見狀忙要扶他,好在白晝的眩暈一晃便過去了,就在李鴆雙手要碰到他的瞬間,他不動聲色的一錯身位,躲過他的攙扶,在一旁坐下了。
李鴆有點怔神兒。
白晝只當沒瞧見,繼續道:“還能聽到什麼流言,再過幾日,朕便該還朝了,若是在王上這裡樂不思蜀,估計要被朝里那些老臣叨念得每日噴嚏不斷。”
李鴆心思不在的點頭。
他來之前心裡有千萬般的情緒想向眼前的人說,甚至想問他願不願意在占環多留些日子;為何要把一個王爺扮作太醫帶在身邊;多年不見,對自己有沒有哪怕萬分之一的掛念……
可與他三言兩語的對話之後,這縈紆情緒,全都被堵回心口,一句也說不出了——他喝醉了酒能那樣自然的依偎在遠寧王懷裡,剛才頭暈,卻連讓自己扶一下都不願意。
他是大堯的天子,要回去了。
一副有口難言的表情,白晝看在眼裡,心道原主白景當真是魅力不淺,且不論他和遠寧王到底是何種糾葛,單說五歲一面之後,便能讓異國的王上念念不忘。
相當有本事。
白晝自問,沒這能耐。
李鴆緩神,很快又恢復如初,笑道:“你這裡髒了,”說著,便拿出帕子來,幫白晝擦脖子上的草藥渣。
白晝正又想躲,布戈突然在門口道:“陛下,王上,王妃來了。”
占環王妃,白晝一直只聞其名,未見其人。
李鴆確實只有一位王妃,聽說很得寵,更是從沒動過再納側妃的心思。
但如今,民間輿情被白晝攪鬧得肆虐,他本意是想自污一番,讓李鴆為了平息輿論,暫時不去與塗阿伽為敵。
白景名聲本來已經臭得不行了,也不怕再多背著個妖君的名聲。
沒想到,占環的重臣除了勸阻君主外事交和,可能也看不得王上至今無後,順帶借題發揮,要王上納側妃。
殃及池魚了不是?
白晝“快請”二字還沒說出來,門帘就掀開了,李鴆的帕子正好擦在白晝頸側,這畫面任誰來看,恐怕都能看出點別樣的意味。
再看那踏步而入的女子,穿著清麗,面容更是清麗,見了二人咫尺的距離和曖昧動作,臉色一下子就冷了。她皮膚白得像是常年不見日光,神態顯出慍色,先是看了一眼李鴆,而後目光冷冷的停在白晝身上。
李雪兒跟著就進來了,向二人行個常禮,抱歉道:“我實在是攔不住王嫂……”
她話音落,那姿容清麗的女子翩然下拜,語氣卻不善道:“占環王妃賀蘭璟叩拜大堯上國君主,君主福壽康年,萬歲金安。”
白晝忙道:“王妃不必多禮了,快坐下說話吧。”
王妃賀蘭璟謝禮起身,卻沒坐下,而是繼續目光毫不掩飾的在白晝身上打量。占環賀氏,是僅次於王族李氏的大族,教養出來的女兒,雖然不至於像大堯那般端正恪禮,也起碼不會失了分寸。
可賀蘭璟這般打量上國君王,全無敬意,一副抓住白晝與自己夫君關係見不得人的模樣。
李鴆在一旁皺眉:“璟兒,你越禮了,”說著轉向李雪兒道,“快陪你王嫂回宮去,這是來做什麼?”
李雪兒插不上話,就被賀蘭璟搶先道:“臣妾來叩拜大堯上國的君主,何來越禮一說?”
確實,她雖然氣場不善,但禮數一直是周全的,白晝總不能給她扣個“仰面視君”大不敬的名頭。
李鴆也卡殼了,只得道:“本王與君上還有事要談,你叩拜過了,快回去吧。”
賀蘭璟微微一笑,道:“臣妾記得新婚之夜,王上說臣妾人美如名,猶如玉器光華,您喜歡極了臣妾名字里的‘璟’字,如今想來,原來是王上愛屋及烏了,”說著,她目光一直看著白晝,手撫上自己的面容,“只怕,就連這幅相貌能得王上喜歡,也是託了堯國君上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