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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寧王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低頭看著他淺淺的笑。
“歇歇吧,勞累了又要發病的,”說著,王爺從懷裡摸出個小瓷瓶,道,“我剛才去看了小吉的毛病,他中了一種致幻藥草的毒,解藥我已經配好了,一會兒著人送過去,養幾日,該能從他口中得出些消息。”
聽了這話,白晝心思稍微鬆快。
王爺說得沒錯,但王爺並沒把知道的信息全告訴皇上。
他查出小吉中的毒是調配過的,下得最終的一味藥,正是鼠尾艾玉草。
順著這條線去想,晴露該不會和尚宇炎一樣,與藏在原主背後那股神秘勢力有糾葛吧?
該去見晴露一面,不能讓皇上知道。
第20章 你是誰?
內侍庭權限極大,宮裡的大部分太監宮女以及一部分禁軍都歸內侍庭管轄。
是以,內侍庭是設有私牢的,名為難容居,關押內庭難容之人。
這日深夜,身為遠寧王的簡嵐鳶隻身到了牢房前,看門的侍衛見是皇上跟前最得勢的主兒來了,一句廢話都沒有,麻利兒的開門,讓王爺進去。
簡嵐鳶吩咐侍衛去外面守著,獨自一人,舉著火把,來到關押晴露的囚牢前。
晴露被綁在一根木樁上,為了防止她自盡,口中被塞了一團麻布。但看她的樣子,陳星寧倒是並沒為難她,至少面兒上看著還算體面。
聽見腳步聲,晴露微睜開眼睛,看見來人,眼神就變了。
只看她一個眼神變化,簡嵐鳶就知道,晴露和原主相熟。他打開牢房門,走進去。
鞋子踩在枯草上,發出窸窣的輕響,迴蕩在陰暗寂靜的牢房裡。
“藥……為何下得那麼重?”這是他一路前來,思慮出來最保險的一種提問方式。
說著,他把塞在晴露嘴裡的麻布取下,晴露狠狠的抿了抿嘴唇,冷笑道:“你原來就說我過心狠手辣,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這句話,聽出了些不一樣的意味,是一種酸澀的調調。
簡嵐鳶回應她嘆息一聲,沒說話。
見他這樣,晴露更不忿,聲音極低的道:“你不會真的對那個昏君動心了吧,幫你離間皇上皇后,是咱們計劃內的事情,如今我幫你除了她,你返到來興師問罪做什麼?”
簡嵐鳶的心像是被一塊巨石砸中了,這個設想,曾在他的腦海里閃過,直到這一刻確定了,才覺得心頭驟然的憋悶——權位之爭害人殞命這種事,在小說電視裡看到,終歸和發生在自己身上不一樣。
即便他不是遠寧王,更不是下手的人,也依舊一時難以釋懷。眼前的姑娘不過十幾歲,正是花樣的年華,本該盡情綻放,但鮮花卻早已經被毒液淬養了。
人心的狠厲程度從來都不是能單純以年齡來判斷的。
緩了緩心思,簡嵐鳶才道:“除去這一個,還有下一個,後位動盪,前朝生亂,牽一髮動全身。你又為何要牽扯無辜的人?”
他話說完了,晴露看著他,怔怔的出神,目光里流露出陌生,終於兩行淚下,半晌才道:“你心裡有朝政,有天下,有無辜的皇后,但……我為你做了這麼多,就要死了,你的心裡始終都沒我……你走吧。”
晴露刺死皇后是傻,傻於她視野的局限,也傻於她小小年紀對王爺的錯戀。可惜,無論是曾經的遠寧王,又或是現在這位,都無心於她。
殘殺皇后,晴露活不了,而且不得好死。依照堯國的律法,她該被判七百二十刀刮刑,簡嵐鳶不忍。
終於沒有重新把麻布塞回她口中。
在史書里看到有人死於刮刑,和知道眼前的人就要死於這種刑罰,終歸是兩碼事。
這夜,王爺出了宮,心思混亂的回了王府。一路上,他努力讓自己辯證這件事情的兩面性,直到梳洗完畢,他都沒說過半句話。
玉人一直在一旁伺候著。
“爺,”玉人終於看不下去了,“您想救晴露?”
簡嵐鳶搖頭。
“您……”話茬兒止了,玉人站在王爺面前,注視著王爺的面龐。
簡嵐鳶再如何心思亂,也得被他看得回了神,道:“本王想安靜片刻,你去歇著吧。”
玉人卻沒走,雙膝一軟,跪在他面前,依舊看著他不說話。
“這是做什麼?”
玉人皺了眉頭,在地上叩了一個頭,簡嵐鳶不明所以,剛想去扶他,誰知少年突然暴起,右掌像春風掃柳枝一樣,往王爺鬢邊掃過。
簡嵐鳶大驚,身子先於腦子做出了反應,起身措步,躲過玉人一掌,翩然轉身站定,話未出口,玉人第二招已至,雙指直取王爺頸窩處。
快得看不清少年人的手勢是如何變換的。
電光石火間,他的指尖已經沾到王爺衣領,簡嵐鳶側頭,玉人的雙指幾乎貼著他頸間的皮膚划過,指風帶過凜冽的涼意。
這小子全沒留手,頃刻間二十餘招過,簡嵐鳶自然是明白了——玉人懷疑他的身份了!
他該是從蚌安郡回都城的路上就起了疑,今日終於爆發。
若是遠寧王本尊,功夫大約是比玉人高的,但簡嵐鳶現在的本事,不過只有原主的六七成,他是個現代人,再如何學過格鬥技巧,學的也都是招式,與博大精深的中華武術傳承相比,光是調息的方法就天壤之別,他自己能悟到六七成,已經非常難得了,若無人指點,實在是已至瓶頸,難以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