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頁
尚宇炎沒著急回答,看著白晝的面龐細細端詳,而後掐指不知盤算什麼,算完,低聲道:“陛下剛回宮不久,這般為國操勞,心力衰竭、肺經不暢通,怕是已經生病了,”說著,他頓了頓,“不知陛下,此時是否正在發熱呀……”
他一言閉,在場幾人皆驚駭。
當然,白晝依舊不信他能掐會算,只是確定這人背後的水深得很。他偷偷瞥了遠寧王一眼,見他也微蹙著眉,看著尚宇炎。
這番神色,尚宇炎不是他安排的人嗎?那他為何會對自己的行蹤如此了解。
趙進在一旁看著,忙打個哈哈道:“尚道長,陛下抱病是真、操勞……也是真,只是剛回宮不久這事,怕是道長是被陛下的龍氣困擾,算錯了的。”
其實尚宇炎此話出口,趙進心裡就翻了個個兒,若是當真如尚道長所說,陛下稱病不見人,實則是出宮去了……他去了哪裡?
若是去了蚌安……細思極恐啊。
索性當場反駁,起碼能得個確實的答案。
尚宇炎依舊是那副淡漠的高深仙姿,向趙進行禮道:“趙大人,小道並沒胡說。”說罷,他看向皇上,笑而不語,像是在向他求證。
白晝哈哈笑起來,只笑了幾聲,又忍不住咳嗽,止了笑聲眼神一凜,瞬間變了神色,依舊是笑,讓人看了膽寒:“仙長不知有句話,叫‘天機不可泄露’嗎?可曾想過,透露天機,生靈塗炭?”
普通人眼看著皇上瞬間從笑臉相迎變成笑裡藏刀,只怕非要嚇得當場下跪,可尚宇炎偏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轉向遠寧王,又在他臉上端詳一番,道:“這位貴人面相甚好,往後也定然如今次,次次能幫襯陛下化險為夷,造福更多黎民蒼生。”
幾人來言去語,趙進心裡涼了一大截——皇上還真的是出宮去了,眼看他蕭肅的笑意,可不是跟前些日子御駕親征之前那番模樣一般無二嘛。
心思還恍惚呢,就聽白晝繼續道:“布戈,傳朕旨意,有仙君到訪,請紫薇令、戶部尚書、左都御史即刻入朝覲見論道。”
若說剛才趙進心裡還存有一絲僥倖,這會兒半點兒都沒了,腦子裡只無限循環了兩個字——完了。
皇上以尚宇炎為由召諸臣進宮,明著是來論道的,可其實呢,這幾位是與蚌安郡相關的黨人,把這幾位都圈禁在宮裡,蚌安郡即便傳來變故急報,也沒有辦法再掀風浪補救。
這昏君……
何時這般精明算計了。
皇上和尚宇炎又來言去語了幾番,才像是終於想起被晾在一邊的趙進了,一拍大腿,打了個哈哈:“哎呀!你看看,趙愛卿剛剛還說有災情近況要回稟?朕只顧和仙長說話,把這麼重要的事兒都耽誤了……”
說罷,吧嗒這一雙彎彎含笑的眼睛看他。
趙進忙道:“回陛下,微臣自參請罪,也是參奏紫薇令顧桓大人利用職權徇私舞弊。”
顧桓啊,大難臨頭各自飛,先下手為強,對不住了。
皇上看都沒看他,漫不經心的問道:“這話何意?”
趙進答 :“微臣掌權管理六部,新年饑荒暴1亂,若非顧大人向上參奏,微臣還被蒙在鼓裡,微臣自請失察之罪,但幾日細查,紫薇令顧桓月余前就已經收到汪賀之上奏,卻隱匿不報,居心叵測……”
事情已經鬧大了,趙進絮絮叨叨先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說到頭他不過是個被下屬和同僚蒙蔽的老好人,而紫薇令顧桓和戶部相關官員以及蚌安郡守汪賀之是沆瀣一氣,欺上瞞下,魚肉鄉里的霸惡一黨。
一番陳述完畢,他偷眼看白晝,皇上皺著眉毛掏耳朵,已經顯出不耐煩了,也不知聽進去多少,難不成剛才是自己嚇自己?
理虧所以草木皆兵了?
以往皇上露出這番神色,他即刻就要把這事甩給都查院,只要能甩出去,最終就能大事化小,小事了了。
都查院現任的左都御史,是從前被皇上大年初一當眾扒光之後射了一身皮搋子箭的馬巽的繼任,他拿過自己的好處,不怕他不網開一面。更何況,自己的女兒曾被皇上看中,雖然還沒娶進宮,但依照皇上的脾性,只要看中了誰家姑娘,就非要納入後宮不可,到時候,和女兒後宮前朝擰成一股繩,眼前大道一片康莊啊。
只不過,自從皇上和遠寧王走得近了,後宮倒是真沒納過什麼新人,難不成當真如外界傳言,這二人龍陽之好?
更聽說把皇后都攪進去了……
趙進的心思正七上八下,白晝懶洋洋的道:“這不是小事,趙愛卿可不能空口無憑。”
證據……
當然有了,趙進有一本小冊子,裡面記錄了近年來每一筆黑帳,但那冊子要是交出來,結果只能是自己抱著一眾作奸犯科的同僚,同歸於盡。
他得尋個機會出宮,把黑帳摘一摘。
不大一會兒功夫,眾臣都來了。皇上接下來半句蚌安郡的事情沒提,只是把尚宇炎吹得神乎其技,又大讚趙進為他尋來仙緣,該好好感謝。
說廢話和沒話找話的能力,白晝自覺還是不錯的。他如今帝王光環在身,更沒人拆他的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