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漕運運河出事的是非表面上算是解了。
皇上還順便還揪出漕運司以及都城裡一眾沾了稅收便宜的貪官,讓監國的重臣們再次刮目。
但深究,白晝不明白李司正為何把他引到這裡,也不知道彭奇委身大銘會意欲何為。
無奈瑞王是皇叔,如今病重,又手持先皇遺詔,只得先回都城再說,留下陳星寧輔助何開來查問善後。
瑞王這一茬兒,小說里是寫了的,但是作者寫得含混,白晝不禁暗罵自己,非要穿到一本感情線小說里去走事業線……
再說遠寧王,他去查到彭奇時常購買的藥物,發現他頻繁的小劑量購買鼠尾艾玉草。
鼠尾艾玉草在堯國是禁止個人大批量購入的,但他每次只買不多,卻賣的很頻繁,藥鋪老闆做生意,這地界兒天高皇帝遠,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賣了。
若非遠寧王以官府的名義把藥鋪老闆嚇得半死,萬難查到。
御駕一行,前腳離開陸水,還沒到朝月城,後腳郡守何開來的摺子就追來了,問如何懲罰何方和自己。白晝不禁想,何開來也是死心眼兒,皇上都把這事兒忘了,你帶著兒子好好過日子得了,怎麼還跟死心眼兒的秤砣一樣,非要討個說法?
但一轉念,若是沒有說法,終究是懸而未決,就如埋了一顆不知何時爆炸的地雷在腳底下,還不如問清楚了安心。
想那何方,君子愛財,不擇手段,最終罰令他每日日落時,到漕運渡口做一個時辰的船工,連續三載,便算是罰了。
這幾天,朝月城陰雨連綿,春日裡的乾燥一掃而空,空氣難得潮潤起來。
瑞王入都城已經十來天了,他曾是先皇最要好的兄弟,先皇賓天之前,把他封去了臨江,那是個堪比天宮的好地方,更是前朝的都城所在,不得不說,先皇看重這個兄弟。
但事情總不會像表面看上去那樣簡單。
瑞王,在先皇立白景為太子時,表現出了決絕的反對,不知先皇把這個看重的兄弟遠封臨安,是不是在為兒子清除路障。
親王一旦分封屬地,無召不得再入都城,否則以謀反論處。
可此次,瑞王無召,皇上又沒在都城,無人敢動他。
白晝回憶書里對瑞王著墨不多的描寫,覺得他該是個倚老賣老的主兒,便傳了這幾日看顧瑞王病況的太醫詢問,那太醫說王爺確實已經風燭殘年,只怕日子不多了。
醜媳婦得見公婆,不受待見的侄子也終歸是要見叔叔的。白晝放棄了以不變應萬變的戰略方針——怎麼也要先弄清先皇遺詔里寫了什麼。
他吩咐布戈,備好馬車,親自接這位素未謀面的親叔叔到宮裡來住。
瑞王爺來的突然,原來瑞王府廢棄已久,來不及修繕,王爺就只得先在皇家驛館住下,一住就住了十來天。
也不知瑞王爺如今在都城的耳目眼線還好不好使,知不知道皇上把他晾在這,是因為人根本就沒在都城裡。
這日剛吃完午飯,終於聽傳旨的太監前來報,說陛下頃刻就到,請王爺接駕。
於是白晝到驛館門前時,便看見一名形貌富貴的老者,由下人攙扶,站在門前等候著,見皇上的車駕來了,跪倒便拜。
面兒上的功夫,白晝從來都不虧,在眾人面前把叔叔攙扶起來,道:“皇叔身體不好,朕……冷待了叔叔多日,叔叔莫怪。”
瑞王對皇上的印象,還停留在他做太子不學無術的模樣里。白晝畢竟曾經年輕有為,在煙瘴氣的家族企業里摸爬滾打過。瑞王爺只覺得眼前這年輕人的模樣與他記憶里變化不多,但骨子裡散發出來的氣韻,卻像是變了。
瑞王好歹是官場混跡多年,算見過風雨的洞庭湖老麻雀,一眼,就看出皇上有變化。
加之他這幾日聽聞皇上近來作風,御駕親征、除了一連串的奸佞貪官,心底一動,難不成皇兄當真遠見卓識,從前就看出這孩子骨子裡是個好孩子?
思慮轉瞬而過,他還是行禮道:“微臣不經傳召,擅自入都城,實乃死罪……”
皇上一擺手,笑道:“叔叔哪裡話。”
皇上就這樣站在驛館門口和瑞王爺閒話家常起來了,他不說進屋去,自然沒人動。眼看都站著聊了半盞茶的功夫了,突然驛館裡一陣騷亂,緊接著,就聽見有人喊:“走水了!快護駕!救火!”
隔著院牆,只見院子裡騰起滾滾的濃煙,也不知燒著了什麼,煙色濃黑濃黑的,大門正在下風口,一陣風吹過來,黑煙里像是藏了妖怪,直向皇上和瑞王爺撲來。
皇上大驚,伸手在自己叔叔腋下一攙,扶著他就往車上去,口中還大聲道:“皇叔快走,嗆了煙可不行,”說著,向布戈使個眼色,“皇叔身體不好,還不快扶著!”
布戈連忙架起瑞王爺另一條胳膊,一主一仆配合得宜,把這身形發福的王爺半架半拉,塞到車裡去了。
瑞王爺從來都是個文官,要說他的把式,可能還不如昏君白景呢。
看人可以,但突如其來的變故,就讓他略有些不知所措。
懵然被皇上“請到”御輦上拉著便走,更不知是要去哪裡。
直到車駕入宮門,瑞王才剛安定心神。
皇上一路上沒說話,見叔叔回神了,出言安慰說宮裡已經準備好了住處,御醫也候著了,讓叔叔安心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