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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鬼之間的告別一向黏糊。
白晝雖然在遠寧王懷裡栽歪著,嘴裡的話可一直沒停過,念叨著要送李鴆回宮。
還尚存著些許理智的李鴆心知這樣鬧下去,真的要沒完沒了了,囑咐白晝好好休息,帶著侍從麻利兒的走了。
終於都消停下來,白晝見這借酒撒風的招數百試百靈,捏了捏眉心,苦笑著從王爺懷裡支撐起來。
晃晃蕩盪的進了屋。
屋裡安靜,就顯得白晝的腳步聲沉重了。
陳星寧自屏風後轉出來,見皇上真的有點喝多了,關切道:“陛下還是先休息吧,事情稍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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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簡嵐鳶:鹹豬手給我拿開。
第49章 你相信一見鍾情嗎?
白晝擺手,到茶桌前坐下,布戈極有眼色的端上一杯溫在紅泥小爐上的醒酒茶。
溫熱的茶湯入口,白晝舒出一口酒氣,閉了眼睛坐在椅子上稍緩了緩。
片刻就又睜開眼,眼神清明起來,低聲問道:“如何?”
陳星寧正了神色,道:“比預想的順利,王上和陛下飲宴,其他地方的守衛確實鬆懈了,”說著,他向白晝行了個端正的朝禮,“也確實如陛下所料,李鴆意在扶南,不僅攪鬧扶南亂政,還有意遠交近攻。檄文已擬,還不完善,虎符也尚沒歸于帥權。依微臣看……李鴆,絕不甘願四世朝堯。”
白晝深以為意,小說里遠寧王為何與占環開戰尚未言明,但至少,王爺即便是篡位稱帝,對堯國社稷的心思,是絕沒有摻半滴水的。白晝此來,除了查白景的陳年舊事和扶南,還想著,若是能順帶探究遠寧王到底為何與占環為敵,便更好了。
王爺當真的是李鳩嗎?
想要查清,需要時間,也尚有些許時間。
見白晝捏著眉心,默不吭聲皺眉,陳星寧和布戈都看向遠寧王——王爺,快勸陛下休息吧。
遠寧王擺手,讓二人先退下去。他靠到白晝身前,蹲下身子,道:“有什麼事,睡醒了再說,你這樣,明兒肯定頭疼。”
白晝卻只甩起眼眸,看了王爺一眼,沒說話。
那眼神看似是迷離著,可實際內里蘊著一道精明。
遠寧王當然知道白晝心裡諸多思量,思緒多得如同一團亂麻,柔聲道:“明兒一早,我告假半日,你且好好休息,若是順利,一切便能撥雲見日,咱們便能早日回去了。”
白晝依舊沒說話,尋思著,雖然你撥的雲和我想見的日,大約是不能混為一談的。
但“早回去”是他那日隨口一說,就被這人這般記在心上了。
心就總是這樣被點滴融化的。
於是乖乖的洗漱更衣,上床睡覺。
王爺說是明兒一早,其實也不過就一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他趁天光微亮,拿著大醫長使馮祭一給的腰牌順利出了宮門。
馮祭一畢竟心疼寶貝自己的孫女,若是有人能救他的孫女,莫說區區腰牌了,只怕就是讓他拿命來換都樂意。
王爺到馮祭一府上的時候,小丫頭還沒起床,老醫師便招呼王爺一起用早飯,見他面容憔悴,手上還帶著傷,不禁問道:“老朽聽說,太夫人……”話說了一半,眼神帶到王爺左手的傷處。
王爺笑了笑,沒接茬,直言問小丫頭的病況。
老醫師一番陳述,遠寧王越聽越覺得這孩子該是得了先天性的心臟病。
若真如此,可就喜憂參半了。
喜在他本就主攻心臟外科,聽小姑娘的病症,若是放在現代社會,只微創手術,便能治癒;憂在……
如今不是現代。
王爺凝神思慮如果真要做手術,成功的概率會有多大,一回神才發現,不知何時身邊太師椅上爬上來一個小傢伙。
乍看像個小男孩似的,頂著個瓜皮頭。一雙眼睛雖然不大,可烏溜溜、晶亮亮的,透出一股古靈精怪的靈動,穿一身青綠的綢緞褲襖,伸出肉圓的小手,抓了桌上的糖餅,一口咬出個月牙,旁若無人的吃早點,毫不認生。
她身後的奶娘,向馮祭一和遠寧王行禮。
馮祭一笑著道歉:“先生見諒,家裡就這麼一個,被老朽嬌慣得沒規矩了。”
王爺剛要說“無妨”,小丫頭搶先開了口,奶聲奶氣,嘴裡還嚼著東西,含混道:“不是。”
粉團似的小臉,被食物撐得圓乎,柔柔糯糯的,只是唇色略有些青白,一看便是心血不好。遠寧王見她說話嘴裡都要折騰不開了,笑著逗她:“那是什麼呀?”
小丫頭終於咽了糖餅,道:“是阿翁疼我。”
小嘴兒抹了蜜似的,人小鬼大的模樣,精靈得不像話。
馮祭一臉上一副寵溺的笑容,卻又隱隱顯出心疼,遠寧王看得出,他是真的寶貝極了這個孫女,便道:“在下可能可以救她,只是要開胸而醫,不知……馮老先生,信不信得過在下。”
馮祭一的表情明顯凝滯了,他的醫術偏於巫醫一支,即便沒有枯骨生肉的水準,畢竟也是占環國手,更何況閱歷不淺,聽說過中土早就有醫師能夠開顱刮骨的為人治病。
加之他眼見這年輕人能把堯國國君的身體調理得比自己預想得強上百倍,對他便又信服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