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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可不知道,堯國天子此來,就沒安息事寧人的心思,鬧騰……還在後邊呢——
方才白晝順勢而為的一句問話,李鳩這個早就湮沒在往事裡的名字,便又被翻出來了。
晚膳過後,遠寧王被白晝轟去休息,出了那許多的血,是個人就夠受的。
白晝自己則坐在臥榻前,手裡拿著一本書,就著燭火隨意的翻,像是在看,心卻早就飄到白日的變故上去了,李鳩真的是被白景害的嗎?
若不是王爺,今日只怕真的不死也要重傷……
心思如此輕易又轉到遠寧王身上了——
那日他說喜歡自己的話,猶在耳邊,白天那一幕,他一把自己護進懷裡,而後徒手去握利刃,竟然那樣義無反顧。
更甚,他傷得重,還談笑著安慰自己,玩笑說回去要討個勛,手上的疤能讓自己賴都賴不掉。
終於還是亂了心思,自臥榻上起身,往隔壁屋子轉過去。
輕輕推開門,見玉人正在外間守著,低聲問道:“他人呢?”
玉人行了禮,答道:“剛才服過安神止痛的藥,現在已經睡下了。”
白晝點頭,躡手躡腳往裡走,向玉人和布戈吩咐道:“你們歇了吧,朕去看看他。”
二人對視一眼,退出去了。
裡間的燭火壓得很暗,白晝走到床前,見王爺平躺著,傷了的左手無力的半垂在床邊。想來懸空該是不利於傷口癒合。
白晝忙輕輕的把他手托起來,在床上放好。
只是入手冰涼得很。
再看他額頭一層薄汗。
果然是失血多了。
白晝輕悄的在床沿上坐下,借著微光看王爺。他睡得不算踏實,好像在做夢,眼睫還微微顫抖著,眉頭也微蹙起來,平時那樣清朗俊逸的人,這會兒看著倒讓人心疼。
使人忍不住想伸手撫平他眉心的愁緒。
結果手指剛往前伸了兩寸,王爺的右手突然驚跳一下,把白晝嚇了一跳。
倏然就撤了手,白晝自嘲。
從前覺得他像簡嵐鳶,不得看的時候拼命想看,而今他就這樣閉著眼睛靜靜的躺著,反又不忍看了。
一聲輕嘆,心道,若真如書里寫的那般,可當真是冤孽了。見他額前汗濕的碎發貼在臉頰上,終於還是忍不住拿起床頭的帕子,輕輕擦去他的汗水。
大概是因為白晝沒做過什麼照顧人的事情,擦汗都不得要領,床上的人,忽然睜了眼睛。
白晝在心裡翻了自己一個白眼,見他呆愣愣的看著自己,懵懂沒醒神似的,便柔下聲音道:“我來看看你,睡吧。”
王爺卻沒合眼,依舊看著白晝。
白晝又柔聲道:“怎麼了?”
對方只是皺了眉頭。
正想探他額頭燙不燙,手還沒貼上去,便被王爺伸右手握住了。慌神的片刻,王爺把白晝往身前一拽,力道略猛了些。
猝不及防,白晝重心不穩,低呼著往王爺身上摔過去,瞬間的反應,讓他擔心自己壓到王爺傷口,趕忙騰出另一隻手撐在對方耳側,才沒有重重的砸在王爺身上。
驟然的行止,讓白晝幾縷頭髮自耳際後垂下來,盪在遠寧王臉上。
他假嗔道:“有傷在身,發什麼神經?”
遠寧王全沒有要回答的意思,伸起受傷的左手,輕輕攏起白晝幾縷髮絲,順在他身後,接著手順勢撫在白晝背上,緩而向下壓。
念他手上的傷口,白晝不敢和他較勁,只得順從他的力道。
遠寧王很瘦,但白晝側枕在他胸前,全沒覺得有骨頭硌著自己,只覺得隱隱有一股韌勁,枕上去彈軟得宜。
不禁羨慕嫉妒他該是有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好身材。
片刻的功夫,王爺在白晝腰邊一撈,而後借力側過身,白晝被他擁入懷裡,也側躺在床上了。
王爺像是很滿意,雙手環上白晝的背,柔和卻又帶著幾分霸道,好像想把他揉進身體裡,下頜抵在他頭頂,嘆息似的低聲道:“幸好……你沒有事。”
一句話,便把白晝想要起身的小火苗盡數澆滅了。
只剩下不忍心。
也不知是沉溺於王爺的溫柔還是安全感,耳側他的心跳和呼吸聲讓白晝無比安心,鼻息間都是王爺衣服上熟悉的薰香味道,因為帶著那人的體溫,香變成了一種讓人沉淪不舍的痴迷。
白晝不禁暗想,難道當真早晚要死在他手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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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簡嵐鳶:傷口疼,要抱抱。
第48章 天子好當,好當個屁。
不知不覺,白晝睡著了,遠寧王的懷抱像安定心神的港灣,這一覺他睡得踏實,也不知睡了多久,睡之前沒有胡思亂想,睡著了夢也沒做,待到醒來,發現二人姿勢都沒變過。
王爺的左臂是從白晝頸下穿出來的,可畢竟手上那樣一個大口子,長時間保持這樣一個血流不暢的姿勢,終歸不好。
白晝悄悄挪開他還摟著自己的右手,坐起身來。
遠寧王呼吸陳勻,白晝借著柔暗的燭光看他,見他已經睡得安穩,冷汗都退去了。
唯獨臉頰上還散落著幾縷碎發,便幫他輕巧的撥弄好,又把他左手調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翻身下地,輕手輕腳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