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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亮,重新招搖離了江都地界兒,往陸水去了。
自從穿到書里來,白晝一直在由著自己的性子做事,做他覺得對的又能讓他痛快的事。幾件事情的結果,他也覺得尚可。唯獨晴露刺殺皇后,白晝覺得自己處理得草率了。他眼看那樣一個鮮活的生命消逝,心裡的怒氣難壓,是以當眾就戳穿了晴露。
若是把魚線放得長一些,興許查明的就不僅僅是晴露的手段,還有將她當做提線木偶操作的傀儡師。
這一回,白晝在想,是不是該適當的演一演,陪著各懷心思的堯國棟樑們粉墨登場,看你到底是忠是奸。
他正坐在車上昏昏沉沉,半夢半醒的想著,車馬隊忽然停了,緊接著便聽見前面一陣喧鬧,隱約聽見不遠處有人大聲呼喝著:“讓開,任你是天王老子,見了我家公子的車,也得讓路!”
第26章 王爺鬧哪一出?
白晝披上氅衣,打著哈欠揉著眼,就出了馬車。布戈忙道:“爺,您怎麼出來了,小事,片刻就妥了。”
當然,白晝不會聽他的,踱步往前走。
他一有動作,王爺、楚言川和陳星寧自然都紛紛下馬跟上,布戈也屁顛兒屁顛兒的伺候著。
白晝突然有一種自己是□□老大的錯覺,也不知這是要去打狼,還是打群架。
齟齬的起因不難猜,大約是因為這一段道路狹窄,為了讓車爭執起來了。
此次微服雖然不比上次和遠寧王去蚌安郡那般寒酸,但白晝看上去也只不過是個文墨子弟,還是家道中落的那種。
同樣是車隊,對面就不一樣了。
一共四駕馬車,拉車的是一水兒的白馬,毛色光潔像雪緞似的,半點雜色都沒有,車子也都是一樣的,嶄新寬大,雕花的窗子上紗帳低垂,陽光掃過帘子,折射出散碎的亮光——紗簾是織了金的。
馬車隊後跟著幾名家奴護衛,趾高氣昂。
剛剛出言不遜的人正站在馬車轅板上,像是主子的心腹下人,嘴裡罵罵咧咧,呼喝白晝這邊的車隊讓行。
給皇上開路的引隊是內侍庭陳星寧手下的副都統,眼看被罵得要急眼,可他也知道,不能暴露身份,正自兩難,聽見腳步,回頭見皇上溜達過來了,便麻利兒的下馬行禮。
對方見這陣勢,鼻子裡哼了個音兒,頗為不屑:“你是能做主的主兒?”
白晝看著這個狗仗人勢的東西,剛想讓他下來說話,轉念一想,還是笑道:“狹路相逢是緣分,閣下口出穢言,有辱斯文。”
話音剛落,沒想到那人突然揚起手中鞭子,在空中甩了個響鞭,威嚇道:“我家公子是陸水城的名仕,看你也是門第世家,路經此地不認識我家公子,若想平安入城去,就先好好讓路,入鄉隨俗的道理你總該明白的。”
白晝歪頭看著這人半晌,心裡好笑,也不知是什麼名仕能養出這副教養的下人,抱拳一笑,向身後低聲吩咐道:“讓。”
引隊微微一怔,當即向身後一縱隊車馬高喝道:“讓路!”
官道頃刻就被讓開。
那車夫得了便宜,以為是自己把對方呼喝住了,瞥了白晝一眼,冷笑道:“算你識相。”
揮鞭打馬,駿馬揚蹄,騰起的煙塵在這樣近的距離,把白晝嗆得一陣咳嗽,遠寧王忙用水洇濕了帕子,遞過來,讓他掩住口鼻。
白晝抬眼看車隊呼嘯,第三駕車子正好經過自己面前,車上的織金簾被一隻修長的手撥開,一人也往窗外看,他長眉入鬢,一雙狹長的眼,本該是薄情相,但眼波流轉靈動中帶出一股柔和,高挺的鼻樑掩在摺扇後面。
三分風流、三分邪氣。
這人目光停留在白晝身上,一直到馬車跑得遠了,他依舊探出身子來眼角含笑的回頭觀瞧。
布戈這才問道:“爺,您何必受這樣的氣?”
白晝笑了,道:“山水有相逢,只怕這幾日還能再見。”
他故作高深,布戈皺了眉頭想不明白。一門心思全在主子身上的布戈,當然沒瞧見,剛剛的車夫腰間掛了一塊令牌,看儀制,該是郡守府的東西。
白晝思慮再三,覺得此次陸水之行想要全然避開官府,是不可能的。知道有人盯梢,其實行蹤更是已經暴露了。
回想之前的行事收效不錯,一來是因為他不是白景那昏君,二來也是對手摸不准他的脾性行事,昏君白景的人設極好的為他打了掩護。
瘋子之所以難對付,是因為飄忽。讓對方摸不准他下一刻會如何行事。
想到這,白晝差了人去,在進城之前知會郡守,皇上微服到此,但不願再讓旁人知道,走漏了風聲就叫他給風聲陪葬,讓他自己看著辦。
車隊入陸水城,剛一進城門,就被攔停了。一名年近六旬的老者,身後帶著一眾人,恭恭敬敬的站在皇上微服的車隊前。
白晝挑開車簾,料想這人該是陸水城郡守何開來。他倒是伶俐,皇上微服,他也微服,穿著一身半新不舊的文士袍子,身後跟著的人,也不知是家人還是衙役。
他見馬車裡白晝挑簾,立刻深深行了一個文士的大禮,一躬到地,朗聲道:“學生不知先生到訪,有失遠迎,失禮之處,還請先生見諒。”
白晝笑了,吩咐說叫他不必多禮,先回驛館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