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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大堯的史記上只看到說先皇被封太子前,天降異象,大皇子死於宮廷大火,其餘的卻都沒詳說。
先皇有兄弟四人?
死於奪嫡之亂的大皇子、白景的父親白落、瑞王白辰、還有一人……
是誰?
馬巽見遠寧王摺扇輕搖,面無波瀾,便繼續往後講述。講他如何被瑞王賞識,又如何被舉薦入朝為官。
文亦斌得遠寧先王知遇,而當初遠寧先王與瑞王一度形同莫逆,但不知後來為何,二人漸行漸遠,瑞王越發懶怠,遠寧先王也被先皇封去屬地。
若非遠寧先王臨終前向新帝白景上萬言血書,又弄得天下皆知,只為求皇上讓兒子回都城陪王伴駕,只怕遠寧王一支如今還在臨近扶南、占環的封地“逍遙快活”呢。
遠寧王聽馬巽說完,問道:“馬大人,當初又為何要和瑞王偽造詔書?”
馬巽聽了這話,突然笑了,道:“看來,王爺的耳目也並非靈通到讓下官生畏稱神的地步。”
王爺一笑坦然:“自然,本王也是肩膀上頂著一顆頭的普通人而已。但即便如此,拿捏馬大人一家老少的生死,還是綽綽有餘的。”
他一直面帶笑意,話鋒卻越發銳利,說完後定定的看著馬巽。
馬巽破罐子破摔的一笑,道:“先皇確實留有遺詔,但具體內容,王爺連下官都不曾告知,至於偽造詔書的內容,下官也知之不詳,只大約知道,一旦公布,便會危及如今金鑾殿上那位的尊位,”說著,他苦笑道,“瑞翁……當真是病重離世麼?”
看他的神色,認定了瑞王是被皇上滅口的。
白晝平白又背了個黑鍋。
馬巽見遠寧王不答,又遲遲不說能如何幫助馬承揚,便道:“下官已經知無不言了,王爺,也該兌現承諾。”
遠寧王笑道:“本王如今能來找馬大人,便已經在御前幫大人攔了三司的奏報,但本王沒得到最想要的答案。”
王爺頗有點過河拆橋的無賴意思,轉念,他嘆了一口氣,道:“下官當真不知道那真假遺詔的內容,但……若是真的那份,瑞翁沒有毀去,下官猜想或許在一人手上。”
遠寧王聽罷,便要離開,人走到門口又停了腳步:“馬大人為何要裝作神志失常的模樣?”
馬巽微微愣了神,忽然笑道:“為何?王爺難道不知道嗎?”
遠寧王略一沉吟,不敢再多做過問。
他收穫不淺,卻也知道馬巽並未真的如他自己所述“知無不言”。
細想,當年瑞王授意馬巽攪黃文家和白景結親,看似是在提防文家做大。
實際呢?
是因為忌憚踩著兩名兒子性命上位的遠寧先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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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回到朝露殿時,已經月上中天。
小可兒見王爺來了,輕輕退出殿門。
白晝已經睡下了,遠寧王走到榻前看他,見他面色平和,才覺得緊繃了半日的精神終於放鬆了些許。
他從懷裡摸出剛才給馬巽看過的那份三法司奏報,扔進香鼎。
眼看著火焰把絹帛吞噬消化,最後和香料灰燼融合在一起。
聖旨可以偽造,三法司的奏報自然也是可以偽造的。
王爺看著星火出神,身後一陣輕響。
他回身見白晝已經走到桌前,倒上一杯溫水,遞到他面前,問道:“用過飯了嗎?”
微一遲疑的功夫,白晝便知道他還沒吃東西,作勢要叫小可兒進來,被王爺攔下了。
遠寧王接過杯子,笑道:“不覺得餓。”
直接被白晝毫不客氣的白了一眼,叫了小可兒進來,吩咐道:“去跟御膳房說,備點開胃好消化的。”
待到殿裡又只剩下他倆,白晝才道:“這回可沒給我樹立好榜樣。”
王爺笑笑,表示你說得對,一會兒我就好好吃飯。
他在白晝面前一直是笑嘻嘻的親和柔緩,但白晝知道,他其實疲憊得很。
能不疲憊嗎?
白晝站在王爺身前端詳他片刻,突然拉著他在桌前坐下,轉到他身後,在他肩上按捏起來。
不得不說,白晝推拿的手法,著實有點東西。
只捏了一下,遠寧王便覺得背上頸邊的寒毛舒服得一下子炸起來了,像有一陣微弱的電流,由白晝指尖延展過他的肩頸,一直往上竄,匯聚到頭頂百匯——舒服得臉頰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
他按住白晝的手,便要起身。
白晝像是料到他會有這樣的反應,雙手用力一壓,按在他肩上道:“你肩膀的肌肉都僵了,我給你松松。”
在白晝的堅持下,王爺漸而放鬆下來了。
他從來不知,白晝還有這樣的小本事。
片刻光景,他本來有些僵酸的右肩,舒松極了。
簡略的把白日裡的收穫向白晝交代完,他又想站起來:“好了,你累了。”
被白晝直接一拳捶在肩頭最酸脹的肌肉上:“老實坐著。”
一時間屋裡寂靜。
直到白晝覺得王爺的肩膀真的不似開始他上手時那樣緊繃僵硬了,才終於開口問道:“我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吧,能不能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