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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萌見皇上起身,忙湊到近前,端上一杯溫茶,道:“陛下潤潤嗓子吧。”
白晝接過來喝了一口,覺得茶的味道和平日裡不一樣,問道:“這是什麼茶?”
阮萌答道:“是遠寧王爺剛送來的新茶,他見陛下睡著,本來在一邊等您醒來,剛不久前,說是來了加急文書,去看看便回。”
“什麼時辰了?”
“回陛下,已經過了申時。”
白晝起身,頭疼得更厲害了,忍不住蹙了眉。
“奴才去請王爺過來瞧瞧吧,陛下先躺一會兒?”
白晝剛想說不必,便聽門外王爺說話:“阿景怎麼了?”
而後,他轉入屋內。
屋外雨正下得大,王爺在門前撣落身上的水汽,把外衣脫下,才幾步到白晝近前,扶他坐下。
白晝嘆息道:“一覺醒來突然頭疼,許是雨天氣悶,沐香閣潮氣又重。”
遠寧王沒說話,給白晝把脈。
白晝卻不識閒,問道:“有加急文書?”
直接被王爺白了一眼:“還廢這些心思,更頭疼,”說著,他示意白晝躺下,從懷裡摸出隨身的銀針,幾乎是命令似的口吻道,“閉眼。”
幾針下去,白晝頭疼漸緩,昏昏沉沉困意又襲來。他趕快睜開眼,道:“怎麼又把我扎困了,睡了一下午,不想再睡了。”
“你心肺本來就不好,還總這麼費腦子,腦供血不足,加上今兒確實低壓,缺了氧,才頭疼,”說著,在白晝氣海穴下了最後一針,“犯困可不是因為我扎的,你冤枉我了。”
白晝微撐起身子,見自己又變成了個滿身銀針,能把人晃得眼暈的“刺蝟”,認命的躺下,道:“我這一身的毛病,什麼時候能好徹底?”
遠寧王嗔笑道:“知足吧你,”接著冷下臉來,義正嚴詞道,“你想快點好,就在能休息的時候好好休息。”
說完,在白晝眉骨上輕緩的按摩起來。
王爺說得對,白晝從前到現在,都學不會這項技能——在該放鬆的時候,真正的放鬆下來。
公務已經習以為常的和他的生活融合在一起了,這非常不健康。
他知道,卻一直改不掉。
若說從前是為了白家的一口氣和父輩的心血,如今……又是為了什麼呢?
頭疼迅速的緩解了,白晝閉著眼睛,拉起王爺的手握在手心裡,道:“我不想讓你把心思廢在不喜歡的事情上。”
突然表露心意,遠寧王沒想到,頓了片刻,突然貼近白晝耳邊低語道:“但我喜歡你,所以我願意。”
白晝一下子就睜眼了,詐屍一樣從床上彈起來。
不光差點直接給王爺來一記頭槌,更顧不得渾身的銀針,被他抖楞得像活了一樣。
他定定的看著王爺。
眼睛裡的神采掩蓋不住,遠寧王一句話給白晝帶來的喜悅,好像一夜春風讓桃花爛漫枝頭,洶湧又溫柔。
白晝一直覺得,情之一事水到渠成,不需要多說什麼,只需要看對方怎麼做就是了。
但今日,就連他自己也沒想到,一句“我喜歡你”,能讓他心臟狂跳。
歡喜來得順理成章,又暢快淋漓。
旖旎的氣氛,白晝不忍毀去,半句急報的事情都沒再提。
但他看得出,急奏的內容,並非小事,隧而柔聲道:“今夜不再提那些煩心事,但你我同舟,明兒一早,你要告訴我到底怎麼了。”
後來他回想起這一次,便會自嘲,自己絕對有當昏君的潛質,被“美人”三兩句蜜語甜言,就勾得魂兒都沒了。
雨,下了一整夜,第二天依舊淅淅瀝瀝的。
院子裡落了滿地的枯葉。
並非伺候皇上的人懶怠,只因葉子即便掃去,不到兩刻功夫,便又會飄落許多。
春日旖旎亦蓬勃、夏日清新亦熾烈、秋日收穫亦蕭瑟、冬日寧靜亦積蓄,每個季節都有自然的美。
白晝覺得,落葉便是自然,也就吩咐下去,讓他們不用總跟幾片葉子過不去了。
他起身吃過東西,坐在床邊看著屋外的斜風冷雨,喝了一杯茶。
天氣冷,茶杯里溫熱的水汽騰起來,氤氳著、杳渺著,讓人看著愜意。
布戈總能見到皇上坐在窗邊想事,可這次又覺得他不太一樣,神色里也說不出是悲是喜。
早上皇上和王爺不讓人進來伺候,低聲說了半個多時辰的話,布戈猜想該是與昨日的急奏相關。
眼看時間將近晌午,白晝叫了太尉、左都御史、六部侍郎前來御書房議事。
佯裝不知昨日急奏內容,旁敲側擊的問昨兒有什麼要緊的奏報沒有。
見眾臣都不說,小脾氣上來了,索性直言相詢。
諸位大臣有點兒傻眼,怎麼遠寧王沒告訴你嗎?
畢竟大臣們並非每個都是喜怒不形於色的掩飾高手。
便有人表情開始不自在。
而後互相抻脖子擠眼的使眼色。
白晝冷笑道:“幾位要是昨夜睡覺沖了風,朕便讓太醫院的杏林聖手們來給諸位愛卿治治嘴歪眼斜的毛病。”
一眾人面色又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