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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御醫這麼一說,譚柚就懂了。
司牧從一開始的政績考核淘汰劣質官員起,到把控天下科考,再到推行新稅制,每一步都在為今年年底的這場戰事做準備做謀劃。
他像是知道晉國狼子野心,知道晉國遲早會主動對大司開戰,所以他提前做準備,企圖用最好最強的姿態打贏這場仗。
跟他相比,大司太多的文武官員根本沒有這個意識,根本沒覺得晉國會突然攻打大司,畢竟晉國國內還亂著呢。
這件事情是司牧的心病,讓他惦記已久,如今此事當真發生,達到預期目標之後,司牧就會放鬆下來。像是長跑終於到了終點,整個人的力氣抽去,會累到忍不住躺在地上。
沈御醫就是怕司牧完成這事之後,心弦放鬆之餘,會生一場大病。
可這事勸又沒用,只得小心留意,最好讓他找到別的依託,尋求下一個目標。
譚柚聽完沈御醫的話後,同她溫聲說,“我知道了,不過我覺得殿下心性堅韌,不會輕易倒下。他還有更遠的目標,他想要萬邦來朝。”
“他想的還挺美。”沈御醫笑。
譚柚也笑,只是聲音充滿信任,也對此很是堅信,“我信他能做到。”
第二年,剛過完年沒多久,大司跟晉國交戰。
趙錦莉帶兵護送糧草從京城出發,臨行前最後一次點兵時,趙錦莉身著銀色鎧甲,站在高台之上,大聲說道:
“奉長皇子之令,凡我大司將士沿路不得糟蹋糧食,不得驚擾周邊百姓,不得以公謀私。”
“攻城之後,更是不准燒殺搶掠,不准對弱者動手,不准殘殺無辜百姓。”
“以上六條,任意一條,若有違令者,斬——!”
底下聲音渾厚整齊,“是!”
她們率軍從京城出發,前往邊疆支援,路上百姓相送,盼望此去能得到好戰績。
戰事一月起,二月底得來消息。
戰報送往京城的時候,安國公拄著拐杖顫顫巍巍走到國公府門口,由趙錦鈺扶著手臂朝皇城方向看。
司牧正在御書房接見大臣,譚柚也在,戰報送來之時,他手撐著龍椅站起來,“說。”
“報——”
“首戰告捷!大司贏了!”
贏了?
贏了!
御書房裡的大臣你看我我看你,臉上都是喜氣,她們贏了。
這事若是換在四年之前,她們別說想著贏了,她們連打都沒有底氣打。
司牧深吸一口氣,嘴角抿出笑意。
他看向譚柚,想跟她說大司贏了,結果腳步往前才邁半步,就感覺一陣頭暈目眩,隨後眼前發黑身體一軟暈了過去。
胭脂離得最近,本該反應最快。
可場上有人比他動作還快,伸手攬住司牧的腰,讓他倚在懷裡,將他打橫抱了起來,司牧這才沒摔在地上。
胭脂驚魂未定,抬眸朝前看過去,就見反應最快的譚柚已經抱著司牧大步流星朝屏風後面的軟床處走過去。
大臣們慌成一團,示意胭脂趕緊去叫御醫。
“這剛得喜報,殿下怎麼就暈倒了呢?”
“定是因為過於激動高興,肯定是。”
她們不願意往壞的方向想,只希望司牧體力不支辛勞過度,這才暈了過去,休息休息就能好。
大臣守在屏風後面,心急如焚。
譚柚坐在床邊,將司牧的袖筒往上撩起一點,手指搭在他的脈上,緊皺的眉頭始終沒有放鬆下來。
沈御醫提著藥箱火急火燎進來,本來甚是著急,等看見譚柚已經為司牧把完脈,心裡頓時有數。
她坐在床邊又把了一遍,隨後跟譚柚對視一眼,兩人對外說,“殿下是近日過於疲勞,陡然聽聞喜訊這才暈過去,睡一會兒就好了。”
大臣們這才露出輕鬆笑意,她們躬身退下,讓司牧好好休息。
等外人都走完了,胭脂給門口的硃砂使個眼色,示意御書房不要有其餘人靠近。
他退回來,這才聽沈御醫說,“是喜脈。”
譚柚坐在床邊,垂眸看司牧,“是我最近大意了,竟沒往這方面想過。”
“不怪你,他忙起來不要命,誰也攔不住,”沈御醫笑呵呵說,“不過脈象極好,看來身子康健。”
司牧身體養的是不錯,也到了該有孕的年紀,畢竟他都二十了,像他這麼大的小公子,至少都已經生兩個了。
兩人之所以沒往外說,一是捷報剛到,不如讓朝臣跟百姓們純粹的因為勝利而高興一會兒。二是不知道司牧是何打算,所以先不講,畢竟先皇還沒下葬。
沈御醫叮囑胭脂一些注意事項,“這段日子還要好好照顧。”
胭脂頷首,“是。”
兩人見司牧還睡著,索性退到屏風外面說話,以免擾醒他。
司牧這一覺睡了一個多時辰,他醒來第一件事情就是跟譚柚說,“著人去趙府通報,說我們贏了。”
譚柚溫聲道:“老國公一個時辰前就已經知道了。”
騎兵是敲著銅鑼一路入京,老國公站在國公府門口,眼睛雖然不好用了,但耳朵依舊極為靈敏。
他激動地將手搭在小臂處趙錦鈺的手背上,手微微顫抖,側著耳朵問,“是不是贏了?我聽見鑼聲了,咱們是不是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