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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為我是男子身份,所以我做的每一件事,落在你們眼裡都帶有成分跟偏見。我動翰林,便是拉攏權臣。我動秋闈,便是把控新臣。”
司牧垂眸笑,“是啊,都怪我是個男子。可阿姐,我若是個女人,這皇位,會輪得到你嗎?”
司牧看向司芸,臉上笑意風一般淡去,黝黑的鳳眸靜靜地看著她,“我若是女人,你配坐在這裡跟我說話嗎?”
司芸有一條沒說錯,他若是當了皇上,天下女人不服。
“可我從未想過篡位當皇上,也沒興趣如你所說建立所謂的男子政權,她們服氣與否,更不該因我的性別而決定。”
“阿姐,你我同為大司皇族,你看到的跟做的,都只是在維護司姓一族的女人地位,而我想要的是,是庇護我大司的子民。”
司牧坐在矮凳上,瘦瘦小小的一個,可在這光亮微弱的寢殿內,身後的影子被面前火勢旺盛的炭盆無限拉長放大。
他聲音輕緩,吐字卻極為清晰:
“我身為大司皇族,受萬民供養,擔的自然是守護天下的責任。”
“所以我要我大司海晏河清萬象昇平,我要我的家,不會被敵軍鐵騎踐踏。我要我大司的每一寸土地,都不被敵軍的火焰吞併。”
“我要我大司,堅不可摧。有朝一日,在面對挑釁時,能順勢出兵擴大疆土。”
司牧手裡原本微熱的茶盞如今已經冰涼,他垂眸將茶澆在面前的炭盆中。
“滋啦”一聲聲響,往上躥騰的火焰瞬間被茶水壓下去,“這便是你我的不同之處。”
司芸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一樣,“你?就你?就你一個男子?哈哈哈哈哈哈。”
她抬手擦了擦眼尾笑出來的眼淚,“司牧,你未免把自己的野心說得過於冠冕堂皇了些。”
“從大司建立以來,為大司征戰的是大司女人,守護這片疆土的也是我大司女人,你們男子有統一的宿命,那便是嫁人生女。”
“他們不配走到女人前面,你也是。”
司牧微微擰眉。
他說的是家國責任,司芸執著的地方卻永遠是女男性別。
司芸看著那盤被水澆滅後冒著煙氣的炭盆,聲音淡漠,“但凡母皇沒將兵符交給你,沒有你在旁參政涉政,我何至於將目光放在你身上。”
“兵權給你,你又能如何?”司牧緩慢站起來,彎腰撣了撣自己褶皺的衣擺,“我曾給過你,你珍惜了嗎?”
到今天,司牧才明白司芸治國失敗的原因。
她眼前所能見到的東西過於狹隘,沒有足夠的心胸,擔不起這天下的責任。
若是大司國泰民安國庫富裕,她可能是個守國的中庸皇上。可一旦大司陷入風雨中,她便是個失敗的掌舵者。
所以前世在她察覺到大司邊疆不穩之後,首先選擇的不是捍衛疆土,而是將最有可能對她產生威脅的弟弟除掉。
如此,她身邊無憂。
“我今日其實是來尋個答案,謝皇姐替我解惑。我現在心安了很多。”
司牧朝司芸走過去,“我沒跟你說謊,我參政以來,從未利用權力為自己謀過一分私,唯獨今天例外。”
“兵圍你養心殿,的確是我‘濫用私權’。我想殺你,不是為了篡位,而僅僅是因為你傷阿柚。”
司芸坐在椅子裡看向司牧,目露挑釁,“哦,那你想要如何?殺了我?”
“怎麼可能呢,”司牧站在書案前面,書案高度剛好抵到他胯骨處,他朝前傾身,說悄悄話一般,小聲跟司芸說,“你可知道阿柚傷在了哪裡?”
他聲音太輕了,司芸沒聽清,下意識皺眉往前湊了些。
兩人距離拉近,司牧忽然拔下頭上的白玉簪子,手指轉扇子一般,將簪子靈巧的在掌心中換了位置,隨後猛地揮手用鋒利的簪子尖劃向司芸側頸。
司芸大驚,眼睛睜大,心臟險些停跳。她迅速往後撤,後背緊緊抵在椅背上,同時伸手捂住被劃破的脖頸。
“你瘋了!”司芸呼吸輕顫,聲線緊繃。她垂眸看了下捂過脖頸的掌心,裡面一片鮮紅血跡。
同時脖頸處火辣辣的痛感在提醒她,剛才有多麼危險。
若不是她反應快,現在指不定就被司牧手上的簪子插進脖子裡了!
司芸眼睛警惕戒備地看著司牧,她萬萬沒想到,司牧會親自動手。
她這個柔弱的弟弟,會為了一個女人親自跟他動手。
司牧看著白玉簪子尖尖沾染的血跡,抬眸笑盈盈看向司芸,“現在皇姐總該知道,阿柚傷在哪裡了吧。慶幸的是,她傷的沒你深。”
司牧握著簪子跟她比劃,“雖是淺淺的一條,但就這麼劃在我心上,比你現在疼多了。”
“司芸,你怎麼能動她呢?”司牧很是納悶,“你怎麼敢動她呢。”
“瘋子!”司芸氣極,手拍著桌面站起來,呵斥道:“你究竟姓司還是姓譚!”
司牧不退反進,他忽然靠近,司芸被嚇得往後一仰,又跌坐回椅子上。
司牧雙手撐著她面前的書案,玉簪拍在上面,聲音脆響,身後長發順著單薄的肩頭滑落身前,眼睛直直看著司芸,輕聲道:“只是警告而已,你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