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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離開,司桉桉才將小肉爪子搭在譚柚膝蓋上,饞蟲一樣眼巴巴看著她桌上的桃,奶聲奶氣的喊,“小舅母。”
譚柚,“……”
譚柚眼睫落下,先是拿巾帕將司桉桉手擦乾淨,才把桃給她。
司桉桉像是知道怎麼打開糖罐子的蓋子一樣,抱著譚柚的腿,左右晃,“小舅母,小舅母你什麼時候娶小舅舅啊?”
“小孩子不要操心大人的事情,”譚柚手搭在她腦袋上,溫聲道:“你只負責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努力學習功課,大人的事情不要多想,想太多會長不高。”
“哦。”司桉桉拉長尾音慢慢縮回手,雙手捧著桃慢吞吞坐在凳子上啃。
她眼睛滴溜溜轉,不太敢在譚柚面前繼續耍寶,生怕譚柚開口的下一句話就是,“書讀到哪兒了?既然閒著無事,不如背來聽聽?”
司桉桉不是笨小孩,但再聰明的孩子,四歲的時候也只想著跟狗玩,而不是被夫子盯著溫習功課。
跟這邊和諧輕鬆的帶娃逗狗氛圍不同,龍案那邊的就略顯緊張嚴肅。
司牧端坐著,手中翻看的是吳大人今早重新呈上來的改革章程,一言不發。
他不開口,吳大人幾人也不敢多說話,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切都在不言中。
左右她們統一陣營,長皇子就拿她們沒辦法。司牧就是再有本事,也不能一口氣端了整個翰林院。
這也是吳大人她們敢偷奸耍滑的原因,一是翰林院眾人心齊,二是身後還有皇上作為依仗。
司牧面無表情,慢條斯理翻看吳大人遞過來的摺子。
跟昨天那份毫無區別,一樣的不能看。如果這就是翰林院協辦大學士真正的實力,那還不如回家養豬。
低氣壓以司牧為中心往外蔓延,司牧抬眸掃過幾人,鳳眼微掀,沉沉的威壓逼過來,以吳大人為首的幾位大人頭都不敢抬。
“吳大人,要不要再寫一份?”司牧輕聲開口,低氣壓這才陡然散去,像是剛才的一切不過是場錯覺。
別看司牧長得清清瘦瘦恬靜乖巧,坐在寬大的龍椅上顯得小小一隻,但他那張白淨的小臉沉下來的時候,讓人完全看不出他的心思跟情緒,瞧著格外嚇人。
帝王之心,最怕的就是喜怒無常,乖戾多變。
雖然朝臣不願意承認,但長皇子司牧在這方面做的比皇上司芸優秀太多。
幾位大人邊偷偷呼吸,邊將餘光掃向身前被點名的吳大人。
司牧將摺子擲在面前的桌面上,沒發半分火,甚至微微笑了一下,“今天你什麼時候寫完,桉桉什麼時候回去。”
這都不是暗著來了,這分明是明著威脅!
吳大人心臟瞬間懸起來,遲疑著開口,“前朝之事,怎能牽連到小皇女身上。”
司牧垂眸看著掌心細碎的傷痕,語氣漫不經心,“哦?吳大人這話的意思是,皇女跟前朝無關?”
怎麼可能無關,司桉桉將來可是要做太女的,既然是太女,必然跟江山社稷相關,跟前朝有關。皇家中,跟前朝無關的,要麼是廢人,要麼是死人。
吳大人扯著袖筒輕輕擦拭鬢角的汗水,她比較胖,平時動一動就出汗,何況心裡發急,“臣不是這個意思。”
“既然不是,那就寫。”司牧沒給她商量的餘地,“其餘幾位大人在邊上等著。”
只有拿住吳大人,才能把改革推行下去。
司牧打算以威逼為主,利誘為輔。
只是像吳大人這樣的,除非把後宮權力交給吳貴君,並扶持司桉桉為太女,否則再多的金銀賞賜都填不飽她的胃口。
這次吳大人咬牙死扛,硬著頭皮跟他較勁,為的不過是逼他交出後宮權力。
司牧掌心搭在龍椅扶手上,神色淡淡,想的已經是怎麼收拾吳貴君了。
前朝跟後宮之間看似遙遠,其實息息相關。
若是吳貴君出點什麼事情,司牧慢悠悠想,吳大人會不會害怕呢?
跟一心為吳貴君跟司桉桉謀劃的吳大人不同,司牧沒有牽掛的人能鉗制住他。
他孤身一人走在這鐵絲上,光腳踩的是輕薄的冰面,他身前既無人伸手相扶,背後也沒誰舉掌相托,他怕什麼呢?
吳大人跟他比心狠比要挾,圖什麼呢?圖他心軟不會動司桉桉,還是圖他柔弱,不敢血洗翰林院?
翰林院是沒辦法一鍋全端了,但若是裡面都是些啃噬朝堂根基的蛀蟲,司牧不介意見點血,把翰林院全部清掃一遍。
今天是給吳大人最後的機會,也是司牧給自己最後的機會。
而這一切都壓在吳大人新寫的那份章程上。
吳大人被眾人注視著,臉上的汗是怎麼都擦不完。
若是不認真寫,司牧擺明了要動司桉桉。若是認真寫,那她如何向身後的同僚交代?
吳大人被卡在中間左右為難,最後一咬牙,提筆寫了方案交上去。
她雙手將紙遞過去,往後退回來的時候借著擦汗動作跟同僚打了個眼色,表示一切放心。
司牧接過紙,垂眸看,依舊不滿意。雖然跟前兩版比,這版認真許多,可還是不行,敷衍的痕跡依舊在。
別看吳大人身形肥胖,但她當年可是三元及第名冠京城的才女,是先帝親口誇過的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