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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軍們手提寓意著吉祥平安長壽幸福的宮燈,會護送司牧至譚府。
既是護送,也是警示。
告訴長皇子未來的妻主,轎子裡坐著的人身份尊貴是皇家至寶,容不得半分不敬跟放肆,否則,未來這三百對禁軍侍衛便會如今日來時這般,將手裡提著的宮燈換成官刀,前往長皇子妻家將人接走。
這是先皇送給司牧的新婚禮物,是一個母親為兒子最後能做的事情。那便是用兵權保護他的安危,用武力去震懾將來要娶他的人。
哪怕沒有愛,至少也會有懼。
司牧坐在轎子中,始終不願掀開帘子往外看。他今天特別好看,哭出來的話,就不美了。
從宮裡出去,許是多了吹打班子的緣故,眾人都覺得籠罩在心頭的那份威壓跟肅穆淡去,傍晚溫熱的太陽餘暉落在身上,讓人感覺格外的舒服。
也是前後這麼一對比,大家才發現宮裡原來那麼陰冷森寒,遠不如宮外陽光溫暖舒適。
蘇虞跟重新活過來一樣,跨在馬上扭身朝後,對著吹打班子說,“大聲吹,回頭有賞!”
她這麼一說,本就洪亮的嗩吶聲,頓時更響亮了。
鑼鼓嗩吶在宮門口響起來,一行人浩浩蕩蕩從另一條跟來時不同的路回譚府。
這也是為何譚柚未時就出發的原因,生怕誤了吉時。
路上,花青跟藤黃賣力地路兩邊圍觀的路人吆喝,“說吉祥話討喜糖嘍。”
若是碰上娶親的,說幾句吉祥話,就能得到喜糖跟銅板碎銀子,穩賺不賠。
於是,哪怕平時長皇子跟譚柚口碑不好,路人也都扯著嗓子祝福她們,吉利好聽的話不要錢似的,一籮筐一籮筐往這對新人身上倒。
硃砂可喜歡這種場面了,何況打賞他也擅長。他跟個散財童子似的,圍著花轎跑來跑去,手中竹籃子裡的碎銀子跟銅板下雨似的往外扔。
譚府準備的這些東西向來是只多不少,但就這,到府門口時都快撒完了。
空了籃子,高興了路人,收穫了祝福。
花轎快到譚府的時候,離申時末還差半柱香時間,時辰剛剛好。
眾人站在門口迎接,遠遠就瞧見天邊漫天橘黃晚霞披在一行人身上,從最前面的譚柚到後面那頂花轎。
她們身披雲霞,緩慢而來。
尤其是後面的花轎,主要由金紅兩種貴重飾物裝點著,此時在黃昏中,跟晚霞顏色相互呼應像是融為一體,導致司牧下轎的時候,宛如踏破虛空從天邊落下,猶如下凡一般溫柔夢幻。
司禮都看愣了,被人提醒才反應過來,她笑著說,“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天,看呆了。”
今日天空屬實作美,晚霞像被打翻的顏色盤,將天空暈染成一片橙黃。這份光澤披在這對新人身上,像是為她們勾勒出一層暖色薄紗,說不出的朦朧漂亮。
“這是上天送的賀禮,一件晚霞婚服外衫,祝賀新人白頭偕老永結同心啊。”
司禮找回狀態,手攏在嘴邊大聲高喝:
“新人到——”
司牧還沒下轎便將紅蓋頭蒙上。
蘇虞等人的作用現在才算真正發揮出來。
四人在譚柚身前跟兩邊,面朝眾人背對新人,手拉手嚷著,“讓開讓開快讓開,別誤了吉時。”
也有不怕死的,扒拉蘇虞她們的胳膊,“我們看看新郎,快讓我們看看。”
“進了譚府就該入鄉隨俗熱鬧起來,若是還跟宮中一板一眼,那有什麼意思啊。”
被她這麼一起鬨,年輕的那批都忍不住湊過來看譚柚跟她夫郎。
這會兒的司牧不是長皇子,這會兒的司牧僅僅是譚柚剛娶進門的夫郎。
“我們都是親戚,有什麼是我們見不得的!你們說對不對啊!”
“對對對!誰還不是個親戚熟人了,快讓我們看看,不然待會兒可得灌你酒!”
“哈哈哈哈灌她,讓她喝多了晚上自己睡!”
“你們好壞啊,嘿嘿嘿我喜歡~”
她們擠擠鬧鬧,好一會兒才走上幾步遠。這些人雖起鬨,但只是言語上,沒一個硬要鑽進蘇白蘇吳四人的圈裡看長皇子的。
所以她們最多算個氣氛組,吵鬧,但又不煩人。
司禮高喝著每一步的流程,從進門的跨火盆到走過庭院進主屋。
譚老太太穿著喜慶的深紅色夏袍坐在最中央,旁邊是譚母跟她的兩個夫郎。
譚母看著跨過門檻進來的譚柚,感慨地直拍大腿,“看咱家小柚子,都娶夫了。”
“你穩重些,還有沒有當娘的樣子了。”老太太睨她。
“噯,我就是高興。”譚母樂呵呵的,“你看橙子也高興。”
譚橙今天不在迎親行列里,這會兒站在旁邊,單手緊攥成拳背在身後,緊抿薄唇紅了眼眶。
聽見譚母提到她都沒扭頭看過來,生怕一看見譚母就控制不住情緒,到時候母女倆在譚柚大婚時抱頭痛哭,傳出去像什麼樣子。
老太太倒是笑了,“一個兩個的,出息。”
司禮本來定的是吳思圓,結果新政一事鬧完,譚家不開口,吳思圓更不想來,於是司禮換成現在的司禮。
不是高官,不是權貴,也不是富商,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個嗓門賊大賊會說吉祥話跟討喜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