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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牧!
他竟這麼早就懷疑她,這麼早就留了後手,不愧是她的好、弟、弟,不愧是司家人!
吳思圓不敢往前,只站在原地,“關心”地問,“皇上沒事吧,可要叫御醫?”
赭石先一步走到床邊,扶著司芸的手臂,柔弱無骨的手掌輕撫她後背,輕聲說,“皇上切莫動氣,當以身體為主。”
聽見赭石的聲音,司芸眸光閃爍,她低著頭,看著床單的視線不動聲色地往旁邊移,落在赭石紫色的衣袍上。
呵。
司芸喝了口溫水,緩和下來。
她額頭是細密的冷汗,臉色蒼白,唇色跟眼尾微紅。
司芸靠在憑几上,虛弱地跟赭石擺手,“無礙,被風嗆著了而已,朕沒這麼脆弱。”
司芸手順勢搭在腿上,指腹輕輕敲點大腿。前後不過幾個瞬息,就已經調整好狀態,掩下恨意,好似給司牧下毒失敗也沒事一般。
吳思圓看著她,將頭低下。司芸的城府,比她想的還要深,而且足夠冷血,連目前唯一的親女兒都可以不顧。
若是她有兵權在手,定不會留下長皇子,甚至會將他圈禁在皇宮中慢慢等死。
司芸撩起眼皮,看向吳思圓,“愛卿,封君後立太女一事,朕再想想,回頭給你答覆。退下吧。”
吳思圓躬身後退,“是。”
吳思圓一身的汗,聽司芸話里的意思,應該是對於立司桉桉為太女一事有所鬆動。
可這又有什麼用?
吳思圓之前想著,至少留司牧一命,算是吳家在長皇子那邊留了個人情,將來許是能換司桉桉跟吳氏一條命。
可如今司牧根本不吃藥,這人情就不作數。
何況司芸狠心至極,連親女兒都可以暫時犧牲,何況別人。
吳思圓隱隱感覺,從司芸至今的態度來看,怕是不會放過她們吳府上上下下,說不定連吳氏都會被去父留女。
司芸手裡定還有底牌,但最可怕的是,連吳思圓都不知道是誰。
司牧今天此舉明顯是挑釁司芸,她要麼奮力一搏,要麼溫吞等死。
司芸死了,司桉桉又被她利用給司牧下過毒,下場能好到哪裡去。
吳思圓眉頭擰死,感覺面前的路,越走越窄。
若是想要榮華富貴滔天權力,唯有拼命一搏,失敗了可能全族被殺。
若是想要全族活命,便要走另一條同樣危險的路。
吳思圓苦著臉,權衡起來。
深夜,養心殿中,司芸還沒睡。
只是跟往常不同,今日伺候在她身邊的是另一個宮侍,而非赭石。
“鮮紅色為胭脂,棕紅色為赭石,”司芸笑,笑的嗆咳起來,笑得眼尾濕潤,譏諷又自嘲,“這麼簡單的名字朕竟是沒留意。”
“竟是沒留意啊!”司芸深吸口氣,還是氣惱到將手中的茶經跟床頭那些關於茶的書都扔到地上,站起來踩了兩腳,喘著粗氣道:“朕竟蠢笨至此!至此!”
司芸呼吸輕顫,雙手撐著膝蓋,好一會兒才慢慢直起腰。
有人進來了。
司芸啞聲問,“如何?死了嗎?”
背叛她的人,司芸怎麼可能讓他活著!
當時沒發作,只是怕赭石警惕,事後才讓人去解決他。
來者宮侍打扮,微微搖頭,低聲說,“我去的時候,他屋裡就已經收拾乾淨,人跟東西都不在了。”
“我隨意打聽一下,沒人見到他去了哪兒。不過,今日長皇子跟譚博士回譚府了,馬車從宮裡出發,沒人敢問。”
足夠警惕啊,動作跟反應也極快。
司芸往後跌坐在床上,單手手肘抵著膝蓋,手指撐額,“去找,看能不能找到。”
對方微愣,輕聲詢問,“若是找不到?”
若是找不到……
司芸心裡也清楚,這時候人已經不在宮中,再找也找不到。她總不能去問司牧要人。
司芸往後躺在床上,眼前陣陣發暈,“那便當他死了……”
“是。”
身邊最信任的宮侍,竟是司牧的人。這種被至親至近之人背叛的滋味,比給司牧下毒失敗還要難受……
此時譚府後院馬棚處——
胭脂率先從裡面出來,將腳凳擺好,隨後便是譚柚下車。
緊接著是司牧蹲在車前橫木上躍躍欲試。
譚柚略顯無奈,張開胳膊將人從上面抱下來。
花青走過來相迎,本以為人都齊了,還沒等她納悶怎麼今天硃砂沒回來,結果就看見又從車裡出來一個男子。
還是個熟人!
花青一愣,以為天黑眼花看錯了,直到對方站在燈籠光亮下面,“赭石!”
她指著赭石,語氣很兇,“他怎麼跟來了?”
胭脂瞪了花青一眼,花青訕訕地收回手,語氣輕輕,“他怎麼跟來了?”
眾人,“……”
赭石笑,這還是幾人頭回看見赭石真心的笑容,原來他不穿紫袍不板著臉的時候,笑起來輕輕淺淺的甚是好看,像春風拂面。
“這是我堂哥,從小我倆相依為命,險些被一起賣進青樓。幸好長皇子那時需要人伺候,宮中招人,我們哥倆才得以入宮,才少吃很多皮肉苦,有了今日。”胭脂站在赭石旁邊介紹,聲音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