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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柚覺得,司牧可能是曾經擁有某物的時候沒把握住,才造成他現在這種頗有些“及時行樂”“貪婪占有”的性子。
只要他確定是他的,他就會跟只貓一樣,四仰八叉地占有,並且不許別人覬覦,只要有人稍微越界,他就會炸毛弓腰。
譚柚輕輕吻司牧滿是汗水的鼻尖跟額頭,低啞的嗓音溫柔的告訴他,“我們有許多的時間,可以長久的在一起。”
滿腹文采跟墨水的譚翰林,這會兒對著顴骨緋紅的司牧,說出來的卻是最樸實最有煙火氣的承諾,“我會陪殿下四季三餐,殿下不要不安。你我都是彼此獨有的,不會分給旁人。”
所以他不必這麼貪婪的索取,像是怕一鬆手她就走了。
司牧眼睛紅紅的看著譚柚,伸出潮濕的指尖描繪她臉部輪廓線條,軟軟地問,“那今天還有嗎?”
“……沒了。”譚柚鼻尖抵著他的鼻尖,“不要貪歡。”
司牧笑。
兩人重新洗漱後躺下,譚柚將床頭幾步遠燈架上的燭台吹滅,抹黑緩慢地走到床邊休息。
司牧早已疲憊地熟睡過去。他今天精神滿滿了一天,算是將所有精力耗完,這會兒睡得格外沉。
只是他依舊將薄被拉過頭頂,把自己蜷縮進去側躺著睡。
譚柚跟他不同,譚柚睡得板正,手腳規矩,被子更是只蓋到胸口。
兩人睡著,司牧本來疲憊到不肯再動一下的腦子忽然感覺到光亮。
司牧感覺到明亮通天的火光映亮了他所住的沁鳳宮,這宮殿是他病重後搬來的,冬暖夏涼,不該突然熱起來。
火光過於刺眼,司牧掙扎著睜開眼睛,便看見火勢已經蔓延到他寢殿門外,火舌映亮半間屋子,從門縫跟窗戶縫隙往裡面舔舐。
濃濃的煙味鑽進來,司牧幾乎剛開口便嗆咳起來,他拿過床頭的巾帕遮住口鼻,眼睛卻被熏得生疼酸澀。
“來人咳咳……”
司牧病了半年了,一直在喝漆黑酸苦的藥湯,愣是不見好轉。
他每日連飯都極少吃,但藥卻是一碗接著一碗,苦到他差點哭出來,時常喝完就趴在床邊乾嘔。
司牧問過很多次,太醫都說瞧不出什麼毛病,亦或者說自從他把兵權交出去後,太醫便瞧不出他生了什麼病,只說慢慢養著,總會好的。
可事實上,司牧身體日益消瘦虛弱,到後來幾乎連自己走動都做不到。
司牧掙扎著從床上摔落下去,眼睛被火光跟濃煙刺痛。
沁風宮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沒一個宮人過來,或者說外面沒有半點聲音,連胭脂跟硃砂都不見了。
司牧想往有水的地方爬,可他剛滾落在地上,就聽見外面司芸的聲音。
她悲痛絕望地朝殿內喊,“阿牧,國破了。”
司牧瞬間愣在原地,連疼都忘了。
司芸悲慟大哭,“敵軍已經攻到皇城,阿牧,我讓人把所有的宮侍都殺了,我大司宮中男子可以死,但不可以被辱。”
“父君已經自縊,現在輪到你我了。”
司芸用長劍把門砸開,司牧便看見外面通天的火光。
整個皇宮都是火,火光跳躍中,他似乎能聽見大司百姓痛苦哀嚎地絕望呼喊聲。
司牧不知何時眼淚流滿了整張臉,氣血翻湧下,一口污血吐出來。
大司,亡了。
第37章
“主子您昨晚哭了一夜嗎?!”
傍晚譚府剛開宴沒多久, 吳府就有下人神色匆忙地朝吳思圓快步走過去,在她耳邊低語兩聲。
吳思圓詫異地扭頭看向下人,臉色當場就變了, “當真?”
下人臉色嚴肅, “當真。”
“那我得回去一趟。”吳思圓作勢起身離席。
同桌友人疑惑地看著她,關心地問, “吳大人,怎麼了, 臉色一下子這麼難看?”
按理說吳嘉悅接親也接了, 風頭也出了, 大家也都看見了,吳思圓這會兒再臉色難看也晚了吧?
吳思圓拱手跟眾人道:“家裡一側室忽生重疾, 哭著喊著要見我, 我不得不回去一趟,實在是讓各位大人見笑了。”
她擦著額頭上的汗,苦笑著提起衣擺朝老太傅那邊走, “我這祝福已經送到, 人就先走了。我去跟太傅說一聲, 你們留下繼續吃好喝好。”
吳思圓找到譚老太太,低頭弓腰說側室作妖不講理,拿生病要挾她回去,她也沒辦法, 畢竟是一條人命。
這些說詞用來應付別人還行,但譚老太太是只快修成仙的狐狸, 拿這種話騙她, 那是想都別想。
老太太看吳思圓不敢抬頭跟自己對視, 便猜到出了什麼事, 她看在吳家那孩子的份上也不願難為吳思圓,爽快地點頭順著她的話說下去,甚至親自將人送到門口。
“那太傅我就先走了。”吳家的馬車就停在後門。
可見這事是真的趕時間,連轎子都嫌棄太慢,直接駕了馬車過來。
吳思圓心裡著急,踩著腳凳上馬車的時候,險些一腳踩空。
下人低聲詢問,“那大小姐?”
她的意思是,要不要把吳嘉悅也叫回去。
“她本事大的很,今天這事多半因她而起,否則哪裡招來這麼多麻煩,”吳思圓臉色鐵青,“不管她,她愛怎麼著就怎麼著,愛去哪兒去哪兒,反正我這個當娘的是管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