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頁
不然皇上也不會娶她的弟弟,更不會給她大學士的權力。
可如今,她就寫出這麼個東西?
司牧捏著紙的拇指指甲繃的發白,紙張邊角被他捏出褶皺。
“吳大人吶。”
司牧輕嘆,輕輕軟軟的聲音像把鋒利的軟刀子,刮在吳大人露出來的脖頸上,寸寸見血。
吳大人原名吳思圓,聽司牧這個語氣,剛才一身的汗瞬間涼下來,竟是冷的打了個哆嗦。
她抬眸小心翼翼看司牧臉上,就見司牧不知什麼時候往後靠在放了靠枕的椅背上,雙腿交疊,鳳眼正安安靜靜注視著她,宛如在看一頭死豬。
對朝堂無用的人,在司牧眼裡還不如豬。
寒意順著腳底板往上攀爬,一路竄過心臟直逼腦門。
司牧動了殺心。
司牧這是真的對她動了殺心。
吳思圓臉色瞬間蒼白,要知道她跟尋常大臣不同。她是先帝親封的狀元,是當朝貴君的嫡姐,是小皇女司桉桉的親姑母,更是翰林院的協辦大學士,是文臣的脊骨。
殺她便意味著司牧要撕破臉,要跟天下文人過不去!
這是會被戳著脊梁骨釘死在“暴戾”柱子上的事兒,是會被天下詬病、被史書痛斥,將來死後屍骨都不一定被皇陵接納的事兒,哪怕他如願以償,也不會真正得到民心。
吳思圓艱難地吞咽口水,滿腦門的冷汗,可是手抖到抬不起來擦。
她們一直知道司牧行事強硬,手段狠厲,但沒想到司牧會瘋到如此地步!
就在這時,胭脂回來。
“主子。”
胭脂像是看不到龍案前幾乎凝結成冰的氣氛,緩步過來站在司牧身邊,垂眸在他耳邊低語,將譚柚的話複述一遍。
吳思圓不知道胭脂說了什麼,只看見司牧緩慢收回目光垂下濃密的眼睫,於此同時籠罩在她身上的殺意隨之淡去。
吳思圓心神一松,竟是覺得雙腿發軟,險些跌坐在地上。
其餘幾位大人伸手不動聲色地扶了把吳思圓,低聲道:“吳大人辛苦了。”
以一己之力抗住長皇子的壓力,不愧是她們中的領頭人!
吳思圓想罵爹,她剛才差點就死了,一隻腳已經踏進了閻王殿又硬生生拽出來,她們知道個屁!
幾位大人站在龍案前,腆著張臉等司牧訓斥,然後就打算這麼再混過去一次。事情做的不好,那就被罵一頓唄。
然而司牧卻是慢慢坐起來,把剛才吳大人寫的紙又拿過來看了一遍。
司牧身體前傾,單手托腮,聲音溫溫和和的,“聽譚翰林說,吳嘉悅功課有所長進?”
司牧笑,“極好極好,得賞。”
他讓胭脂把他那個上好的硯台拿過來,遞到吳大人面前。
司牧,“有其母必有其女,吳大人後繼有人,本宮很是開心。這方案做的也還……可以,不過還是需要仔細完善,相信吳大人明日呈上來的摺子,定會有更為完整詳細的章程。”
吳思圓看著胭脂捧過來的硯台傻眼了。
吳大人身後的幾位大人也傻眼了。
先是茫然,隨後再是震驚跟憤怒!
好你個身寬體胖的吳大人,看起來那麼紮實能抗的一個人,你居然說叛變就叛變?!
幾人大人對視一眼,心裡想法完全相同。
定是吳思圓把翰林院改革的章程寫出來了,否則長皇子怎麼會誇讚她,還賞賜給吳嘉悅一個上好的硯台?
那是賞給吳嘉悅的嗎?呸,那分明是賞給吳大人的!
長皇子這是怕她們看出來,故意借著吳嘉悅的名頭賞賜吳大人東西,獎勵她“識時務者為俊傑”,主動投誠站在他那邊。
畢竟就吳嘉悅那個紈絝,說她功課有長進,誰信!
吳大人本人就是大學士,她親自教女兒都沒教出個結果,更何況經歷過那麼多名師都沒教出來的朽木,被譚柚教一天就開竅了?
這事吳大人自己聽了估計都不信。
吳思圓當然不信,她幾乎是瞬間反應過來長皇子是什麼意思。
她傻眼地雙手捧著硯台,站在御書房門口,“幾位大人,你們聽我解釋。”
吳思圓急的就差跺腳了,怕人聽見,湊過來低聲道:“我真沒對不起你們,更沒寫出完好的章程。”
幾位大人輕呵一聲,甚至有一位皮笑肉不笑的說,“那自然,因為您完好的章程今晚才會寫,明早呈上去。”
“我怎會做對不起你們的事情?”吳大人手指著這硯台,“這分明是長皇子使得離間計,你們怎麼就上當了呢?”
她們不傻,她們自然能看出來長皇子在使離間計,但這絲毫不影響吳思圓可能會背刺她們。
誰能知道吳思圓拿她們這些同僚跟翰林院和長皇子做了什麼交易。
人家可是有小皇女傍身的,將來是奔著太傅之位去的,小小韓林學士算什麼。
幾位大人也不敢跟吳思圓明著撕破臉,“我覺得也是長皇子的計謀。”
吳思圓點頭,“那必然是他的詭計,想離間咱們讓我們懷疑彼此,直接從內部瓦解。這樣他不費半分力氣就能達成他改革翰林院的目的。”
其心之惡,惡毒至極!
吳思圓氣壞了,這硯台一送,弄得像是她寫出什麼好東西一樣,鬧得同僚懷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