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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為如此,葉氏才不願女兒知道。
她是庶女,托在妾室的肚子裡。這樣身份本就讓女兒低人一等,若此事真的傳了出去,只怕是更讓女兒沒臉。
葉娉聽完,面上已是一片冰冷。
挖墳拋屍,還真是沒有下限。
如此百年清貴,怎能不叫人齒冷。然而從禮法上講,王家人的作法雖不妥當,卻並不是什麼大事,更談不上罪過。這事不能上門質問,因為不占理。但是又實實在在如鯁在喉,讓人憋屈得想罵人。
“娉娘,你可千萬別生氣。我姨娘還算是好的,好歹在地底下安穩幾十年。有些人家的妾室,死後不過一張草蓆,隨便找個地方就扔了。”葉氏兒女心重,最是害怕給兒女們添麻煩,更害怕成為兒女們的拖累。
“娘,我省得。”
王家人正是知道這樣的事沒辦法擺在明面上說,所以才敢那般肆無忌憚。他們噁心人,別人也可以噁心回去。
葉娉大下午的來,不到一個時辰又要走。
葉家人自是不舍,皆是紅了眼眶。嫁出去的姑娘,哪怕是嫁在同城,想見一面也不是那麼容易。
來時匆匆,去時依依。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最是複雜,哪怕她是占了別人的身體,與這些人不過是相處了幾個月的時光,可是那種扯不斷的親情已深深羈絆著她。
她原本應該是這個世間的看客,卻不想成了這個世間的居民。街市傳來的喧鬧聲,馬車的軲轆壓著青石板的厚重聲。一聲聲不同於過去的聲音,不知不覺中將她帶入其中。
日頭漸漸西沉,陽光不再熱烈。一層層的金光鋪灑在世家大宅的屋頂上,暈生出琉璃般的色澤。
公主府的門外,一人長身玉立。
一身深紫的官服,看著清冷矜貴神聖不可侵犯。若不是葉娉見過他老房子著火的樣子,還真當他是不識人間紅塵的絕情斷愛之人。
葉娉朝他走去,像被什麼東西指引一般。
她剛想說什麼,便感覺他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袖口處。暗道不愧是搞刑司工作的,鼻子比狗還敏銳。她大方將袖子裡的東西取出,遞到他面前。
潔白的帕子,帕角繡著一朵桃花。帕子裡包著兩塊桂花糕,一塊還缺了一口,好像是被人咬過。
“吃嗎?”
她有藏點心的習慣,以為是因為小弟,後來是為了自己不時有東西墊肚子。在她驚訝的目光中,溫御拿起那塊被咬了一口的桂花糕,無比優雅地送入自己的口中。
“好吃嗎?”
“嗯。”
“郡王吃了我的點心,是不是應該幫我做點事?”她明明在笑,眼底卻泛著幽冷的光。王家人如此不長記性,看來是受到的教訓還不夠。他們莫不是忘了她是什麼樣的人,又忘了她嫁的又是什麼人。
既然如此,是時候讓他們重新認識一下。
第89章
王七爺戰戰兢兢地地低著頭,不敢去看屋中那上座的男子。那一身的肅殺之氣森寒縈繞,強大的壓迫感步步緊逼,其氣勢更是讓人不寒而慄。
華服金冠,神情冷峻。饒是同為男子,王七爺也不得不在心中讚嘆這位郡王爺的俊美不凡。然而世人懼其名,畏其如虎,又有幾人敢直視這天神般的容顏,又有幾人敢議論這人的容貌。這位聲名赫赫的溫郡王,於他而言太過高高在上。如同天邊的月,極冷極寒地睥睨著芸芸眾生。
他是王家庶子,平日裡最是無所事事。哪怕是在王家一眾庶子中,他也是極為不成器不起眼的那一個。
三房打理的是王家的產業,他好歹在父親那時領了一個差事,便是日常巡視京中的幾處鋪子,留心時興的東西。說是巡視其實並無實權,不過是走個形式露個臉而已。那些掌柜的當面對他還算恭敬,轉過身根本不把他當一回事。
這樣的差事輕閒,更能說明他的不受注視。族裡的兄弟們笑他是個吃閒飯的,好聽些就是還有些用,難聽些就是等著別人養。莫說是京里有頭有臉的人物,便是家裡的大伯二伯也不帶正眼看他。
他怎麼也想不到,這位郡王居然要見自己。
半個時辰前,他正和一眾朋友在茶樓里談天說地。忽然茶樓的小二說是有人找他,他不甚在意,還當是哪個相熟的人。不想那人不僅面生,且瞧著並不是一般人。當那人亮出一枚刑字令牌時,他心跳都漏了好幾下。
刑司衙門是永昌城最為讓人聞之色變的地方,凡進入那扇門的人不是奸邪就是極惡之人,且大多有去無回。
一路上,他已做了最壞的打算。
雖不知自己犯了何罪,但他比誰都清楚,有些地方並不是說理的地方。或許是家族相鬥之下,自己可能不知何時成了別人的替罪羊。
哪成想那人並未將自己帶去刑司衙門,而是進了這處民宅。這處宅子瞧著很是普通,尋常的布局簡單的布置,無任何特別的地方。
他原本心裡還納悶,甚至不無懷疑地想著或許是哪個朋友戲耍自己。當他看到這位郡王爺出現時,無異於見鬼一般。他實在是想不出像他這等不起眼的小人物,有什麼地方值得這位郡王爺勞師動眾。
明明已入暑,他卻覺得如在風雪中。
玉面煞神之名,如雷貫耳。
他曾聽人戲言,說是這世上只有兩種人能見到溫郡王,一種是不死之人,一種是將死之人。這不死之人指是受溫郡王庇護的人,而將死之人則是指那些即將被處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