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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旨不可違。
但她是御哥兒的祖母,孫媳不知事,管教便是。
這些年來,還是大兒媳婦最為善解人意,也最為妥貼。她臉色好看了許多,招呼大兒媳婦坐到自己身邊。
“你就是太心善了,事事都想著他人。”
“母親懂我,自是知我心意。我原本還操心那孩子姻緣不順,今日還多事上門給她說親。沒想到她竟然有這樣的造化,或許和我們溫家確實有緣。”
溫老夫人冷哼一聲,“日後她進了門,你既是她的姨母又是她的大伯娘,她若是不敬你,那便是豬狗不如。”
“媳婦也不是圖她念好,只是看在她母親同我曾是姐妹的份上,不忍她誤入歧途一錯再錯。如今陛下賜婚,想來也是憐她一片痴情,我也盼著她和御哥兒以後能好好過日子。”
溫老夫人又是一聲冷哼,陛下說是疼愛御哥兒,依她看這哪裡是疼愛,分明是憎惡至極,若不然也不會指這麼一門婚。
天家齟齬,誰也看不清。
“她進門後,你替我好好管教她,免得她給我們溫家丟臉。”
“媳婦省得。”溫夫人孝順應下,又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皺眉,“媳婦只怕到時候管得多了,那孩子不服教,鬧得御哥兒難做。”
“她不敢不服教!當我老婆子是死的嗎?你儘管教,她若是敢頂撞你,我替你做主。我就不信,一個小門小戶出來的賤皮子,還能翻天不成!”
溫夫人還皺著眉,瞧著面色有些勉強。
這時有下人進來稟報,說是國公爺剛才出府了。
溫老夫人面色一變,眼底儘是厭煩。
“真是死了都不讓人安生,陰魂不散。”
……
聚亁宮內,宮燈如熾。
景慶帝穩坐龍椅,目光複雜地看著面前的溫國公。這些年溫國公很少參與朝中諸事,單獨覲見天子的次數很少。
猶記得很多年前,安和長公主還在宮中未嫁,那時候他們倒是能時常見到。彼時他不過是個稚子,最信任親近的人是自己皇姐。除皇姐之外,他最親近的便是這位被他稱作溫大哥的人。
溫國公深夜進宮,是為了賜婚一事。
“陛下,那位葉氏實在是不恭不淑,賜婚一事臣以為不妥。”
“聖旨已下,不可撤回。”
這個道理,三歲小兒都知。
溫國公當然不可能不知道。
“御兒是陛下親手養大,堪比親子。臣以為陛下一心為御兒,必會為他挑一位門當戶對的世家嫡女。那位葉氏出身低微,臣實在想不通陛下為何會將她指婚給御兒。”
景慶帝取出一物,遞過來。
溫國公接過一看,上面竟是長公主的字跡。上書:唯願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採菊東蘺下,不問貧與賤。高山共流水,坐看雲起落。三生石為基,或有來生緣。
他拿著紙的手開始發顫,清俊深沉的且上儘是悲痛。
長公主那樣的人,從不在意身份或是地位。陛下是在告訴他,若是長公主還在,也不會反對這門婚事。
不知過了多久,他情緒漸平,問:“陛下,御兒性情孤冷,頗有主見,他若不願,怕是聖旨也無濟於事。”
“溫國公以為他不願?”
“他願意?”
那樣一個出身低,品行不端的女子,御兒怎麼可能願意?
景慶帝沒有回答,而是看著溫國公。
二十多年了,兩人漸行漸遠,到現在竟然疏離至此。遙想當年,他還以為這個人和皇姐會永遠站在自己身後。
他們會輔佐他,他也會敬重著他們。誰能想到他們一個會另娶他人,另一個會嫁給別人,還去得那麼早。
許久,他說:“縱然剛開始不願,後來也會願意。”
溫國公聞言,身形瞬間萎頓。
這麼多年了,陛下對他還是有怨。
半晌,他行禮告退。
將出大殿時,背後傳來一聲極輕的溫大哥。
聽到這聲溫大哥,溫國公卻不敢回頭。有些事已不可追回,孰以孰錯更是不再重要。一步錯過,步步遠離,直到形同陌路。
……
賜婚的第二天,葉庚的案子沒有動靜,人也沒回來。
賜婚的第三天,依舊如此。
葉家人開始坐不住,葉娉決定去探一探風聲。她直接去到京吾衛所在的都尉府找宋進元,宋進元見到她的第一句話就是恭喜。
“恭喜葉姑娘,賀喜葉姑娘。”
“多謝宋大人。”
葉娉自是經得起打趣,無懼他揶揄的目光。
宋進元心下嘖嘖,便是在昨日,誰能想到葉家會翻身呢?葉大姑娘的父親還在刑司大牢,她卻已被陛下賜婚給了溫御。但凡不是傻子,都能看出葉大人必定無事。
至於為何不放人,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兩人客氣過後,葉娉直接問他,以前溫御還在刑司當差時,最為倚重的人是誰。他告訴葉娉,溫御在刑司最得力的屬下是錢掌獄。
還是個掌獄。
太好了。
葉娉心下一喜,拿出此前溫御送給自己的那塊玉佩。
不等她再問,宋進元已是一臉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