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頁
如葉家兩女如此姿色者,委實不多。更難得的是,兩女各有各的美,一個美得艷極又純極,一個美得病態可憐。前者讓人驚艷,後者讓人憐惜,竟是恨不得左右兼顧,直叫人看迷了眼。
葉母性子爽直,有人誇讚自己孫女,她沒有不附和的道理,“老婆子這兩個孫女,著實生得好。”
常夫人與她一見如故,聞言好一番感慨,越發相談甚歡。
盛朝婚例,女子出門之前,哭比笑更吉利。
葉氏最是哭得厲害,葉婷僅次之。若不是怕弄褶了葉娉的喜服,母女倆必定會過來抱著葉娉一起哭。
葉娉穿來數月,早已融入葉家。
她哭不出來,眼中卻有濕氣。見母親和妹妹哭得傷心,遂安慰她們日後會常回娘家看看。誰料葉氏一聽此言,淚水更多。
女子一旦出嫁,哪裡似在娘家這般自在。公主府高門大戶,規矩不知多少,娉娘這一嫁以後怕是想見都難。
葉家門外,一身郡王冕服的溫御領著一眾世家子孫接親。宋進元為首,其次是常家大公子常慎言和沈翎等人。
如此排場,著實風光。
葉家在京中無親,兩個兒子又小,是以攔門之人請的是常家二公子常慎行和劉大人的兒子劉典。
饒是常慎行叫得歡實,摩拳擦掌要為難溫御。但他與劉典面對溫御等人時氣勢極弱,攔門之禮形同虛設。
接親之人入院,頓時顯得小院逼仄。
觀禮之人有賓客也有附近街坊,眾人熱鬧之餘無一不羨慕葉家的運道。這般低微的門第,竟是攀上這樣一門高親。
日後哪怕是葉家院子再小,也不容人輕視。
吉時一到,葉娉頂著沉重的鳳冠,一步步出了葉家門。
流蘇不動,隔著一層紅紗,她看見那個如松如竹的身影。長身玉立,皎冷如月,一想到今夜將要與這神仙男子一起共沉淪,她心裡漣漪漸生。
既是賜婚,自有禮部官員唱詞。
入耳皆是吉祥話,伴隨著炮竹聲聲。家人的祝福和哭泣逐漸遠去,取而代之的是鑼鼓喧天喜氣洋洋。
此情此景,如夢一般不切實際。
葉娉入轎,端坐不動。
溫御騎馬,如高山凜凜。
簾落,轎起。
喜轎繞南城而過,再繞北城一圈,最後抵至公主府。一應繁瑣的流程過後,葉娉似全身骨頭散架般送進洞房。
方才高堂敬酒時,她記得溫駙馬手裡抱著的是長公主的牌位。溫老夫人未出席,說是病得起不來,怕病氣衝撞了喜氣。至於溫夫人和溫國公,她沒怎麼注意。眼下她累極困極,恨不得一頭栽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強撐著走完最後的流程,她再也忍不住,一屁股靠坐在床上,手指都不想動。隔著紅色的遮面喜紗,男人那張臉流光溢彩,身姿更是長身玉立。
這臉,這腿…
她渾身一熱,似是又充滿力氣。
喜娘下人等早已清退,也未有習俗中的鬧婚房之人。如此簡化直接,所有人都不會覺得奇怪,只因溫御平日為人一向如此。
世人不會知道,孤冷如他,亦有心急之時。
他幾步近前,修長的手指挑開葉娉臉上的紅紗。四目驟然相對,一個暗沉深不見底,一個蠢蠢欲動。
旖旎頓生,溫度漸高。
若是就此洞房,也不是不可以。
葉娉覺得,她無異議。
修長的手伸過來,似乎帶著無限的張力。她心中如熱油四濺,隱約可見火光漫天。這般熱得厲害,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誰知那手未落在她身上,卻是取下她頭上的鳳冠。
“先洗。”溫御的聲音很低。
葉娉臉更紅,喚了三喜進來。
洗漱完畢,房間內再剩夫妻二人。
燈下看美人,酒不醉人人自醉。
紅衣輕薄,襯得那玉面越發俊美出塵。微敞的襟口,隱約可見無邊的魅色。葉娉口乾舌燥,一連喝了兩杯茶水。若不是理智提醒自己,她或許真的會忍不住撲過去。
溫御眼風微動,生平第一次覺得這身皮囊可用。
龍鳳燭火搖曳歡呼,好似春風又綠江南岸。紅紗輕幔流泄激動,恰如秋水再映明月光。不知是春風帶來生機,還是明月從天隕落墜入湖水,一切仿佛皆是上天註定的相會。
青絲交纏,繾綣無邊時,葉娉心頭不合時宜地泛起一句話:終於吃到天鵝肉了。
第52章
前院的賓客已經散去,大紅的燈籠掛滿檐廊,像極殘留的喜氣。只是除去這燈火喜燭,再無其它不同。
越往府里走,越是能感受到一成不見的清冷。岺寂的高牆樹影,無聲而寂靜。縱然此時春深綠重,卻讓人生出枯索之感。
偌大的府邸,主子少而下人少,顯得分外空曠。恣意生長的樹木成林成蔭,在夜色中越發雜亂如野。然而曲徑通幽處,自有出其不意的美景。
一位清瘦的男子,從外院慢慢朝內院而去。他走得有些著急,像是要避開什麼人,又像是要去見什麼人。樹影暗光從他身上掠過,斑駁了他的五官,模糊了他的神情。
突然一黑影現身,恭敬卻堅定地擋住他的去路。
“國公爺,請留步。”
原來這人,竟是溫國公。
溫國公止步,背手睨著那黑衣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