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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大人,小兒傷勢實在太重,可否再寬限幾日?”
“王大人,法到令行,本官不敢瀆職。”
王四爺暗惱,又不敢發作。
世家高門,常自詡高人一等,從不曾將律法當成行事準則。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許多事大多能花錢消災。
他就這麼一個嫡子,平日裡又最得母親的歡心。誰能想到這麼點小事,最後竟會鬧得滿城風雨。有這位宋大人在其中摻和,他們王家連下坡的藉口都沒有。
昨日王沐被送回家時,王家皆驚。
他們驚的不是自家兒孫在外惹了事,而是此事鬧得紛紛揚揚,還牽扯到兩個難纏的人物。一個宋進元已是讓他們頭疼,再加一個誰的面子都不會給的溫御,還有下人傳回來的話,無一不讓王家眾人又驚又怒。
王家祠堂一夜燈明,燈燭都換了幾撥。
他們不會認為堂堂京吾衛的統領會為了區區一個七品小官之女出頭,他們只以為宋進元是藉機為難王家。
原因無他,關於後宮之爭爾。
顧皇后是宋進元的小姨,育有大皇子。而他們王家二房的嫡女,在宮中位列妃位,且還是一位育有皇子的妃子。雖說顧皇后所出的大皇子已經被立為儲君,可天家風雲莫測,不到最後誰也不知結局如何。
後宮爭鬥,從來都聯繫朝堂。
長輩之意,是要放棄沐兒。
但他就這麼一個嫡子,自是不能真的狠下心腸。
“宋大人,小兒傷勢實在太重,若真是刑罰之下出了事,大人能擔待得起嗎?”
“王大人,本官是依律行事,你們王家若有不滿之處,大可以參本官一本。”
王四爺的大伯,也就是王家的家主王郅官至御史,平日裡最常做的事便是參別人一本。聽說今日早朝之上,卻是被好幾人參了一本,說他們王家家教無方,縱子行兇。
那參王御史的幾人之中,便有宋進元的親爹。
進了京吾衛,生死有命。
王家想威脅他,真當他是被嚇大的。莫說是一個王沐,便是再加上這王四兩條命,他也擔待得起。
此時日已高懸,宋進元神色越發不耐。他明明在笑,看上去一副好商量好說話的樣子,但誰都能看得見他眼底的殘忍。
“人已醒,即刻行刑。”
這是不把人帶走,直接在王家門前行刑。
何等狂妄,何等欺人太甚!
王四爺臉色鐵青,氣得渾身發抖。
“宋進元,你這是草菅人命!”
“王大人,你們姓王,但並非這天下之王。本官依律法行事,你若敢攔,便是不敬律法罔顧朝綱!”
王四爺氣極,卻是不敢再爭。長輩之意,他不能違。若他真為了兒子再惹出事端,恐怕下一個被家族所棄的就是他自己。
二十杖責,棍棍到肉。
王沐嚎得像殺豬一樣,待到行刑完畢時已如一條死狗,很快便被王家的幾個下人七手八腳抬了回去。
“娉娘,他是你的表哥,你怎能如此狠心?”
忽地一聲控訴,打斷了正看得起勁的葉娉。葉娉循聲看去,那紅衣耀眼,一臉痛心的女子不是溫如玉,還能是誰。
溫如玉的這一聲,將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轉到葉娉身上。
“溫大姑娘,覺得我狠心?”
“我知道他做得不對,他也是為自己的母親心生不平。但是殺人不過頭點地,你這般折辱於他,豈不是在要他的命!”
葉娉低頭,淚水一滴滴落在地上。
他們是想要她的命!
“溫大姑娘可知被人逼迫的滋味?溫大姑娘可知被人欺辱的感覺?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生不敢生,死不敢死。溫大姑娘生來尊貴,人人都敬著你捧著你,你又怎知我們這些人的痛苦?照溫大姑娘所說,我們女子被男子當街欺負時,唯有順從聽話,不能反抗不能還擊,是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
“你是!”葉娉抬頭,淚眼朦朧。“你不知我的苦,卻勸我寬恕別人。你大度端莊,世人都贊你賢良淑德。以前我處處以為你尊,可你現在在做什麼?你的賢良是為惡人鳴不平,你的淑德是勸我們女子遇到欺辱時要任人宰割。這樣的善,試問有幾人能認同?”
溫如玉心口積火,這個葉娉為何越來越不受掌控?難道以前在她面前討好賣乖愚蠢聽話,都是裝的不成?
“娉娘,我並無此意。我只是怕你名聲再壞…”
“我名聲為何壞了,不正是你溫大姑娘讓人傳出去的嗎?”
“娉娘,你對我實在是誤會太深。”溫如玉作出一副痛心的樣子,她本就佳名在外,又身份高貴,推崇她的人不少。
她會裝,葉娉更會。
一婊三千里,看誰道行深。
“或許是我誤會了你。”葉娉語氣服軟。“你向來良善,恐怕真的是不忍見王四公子受苦。方才你應該一早來了,為何不代他受刑?”
溫如玉大驚失色,她代王沐受刑,怎麼可能?
“他犯了法,那是他應有的懲罰。”
“你也知道他是罪有應得,為何還勸我原諒他?”
“我只是覺得他已經得到了懲罰,你也該放下了。若不然再鬧下去,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他的名聲壞了,你的名聲也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