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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琢磨著,困惑著,然後被侍衛們帶走。
無邊的夜,空曠的院子,只剩下葉娉和溫御兩人。順著屋內散發出來的燈光,隔著這半明半暗的夜色,似是有什麼東西在他們之間相互流轉。
若說此前葉娉對這人的心態是美則美矣只可遠觀,那現在她的態度因為賜婚而變得有些微妙。
好比是某件遙不可及的奇珍異寶,猛然間被人奉到手上。這種感覺極其微妙,有點不可置信,又有點竊喜。竊喜於一直仰望的寶物變成自己的私有物,恨不得上手把玩。
“郡王知道賜婚之事嗎?”
“嗯。”
又是一個嗯字。
還好。
語氣足夠平常。
“小女也不知陛下為何突然賜婚,心知郡王心中必定不願。小女仔細看過那聖旨,上面只說賜婚,並未定婚期。若是郡王不喜,可一直拖延下去,小女絕無怨言。”
聖命不可違,但也不是沒有空子可鑽。皇帝故意不指明婚期,可能也是給自己的親外甥留了後路。
又是試探,又是留後手,真不知道這個賜婚的意義在哪裡。難道陛下也知道這個外甥天生光棍相,死活要給他塞一個媳婦?
“婚期自有禮部擬定,到時便知。”
這下換葉娉“嗯”了一聲。心裡卻是百轉千回,暗忖著他這是什麼意思?難道真的願意履行聖旨,娶她過門?
既然如此,該表的態還是要表,免得多生事端。
“郡王放心,小女有自知之明,哪怕是真的嫁進公主府,也絕不會打擾您。小女能時常看到您已是心滿意足,再無其它奢求。”
言之下意,她願意只擔著一個郡王妃的名分,其餘的什麼都不要。
溫御聞言,用一種深不可測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不是說心悅於我,此生不渝嗎?”
“是。小女是喜歡郡王,郡王之於小女,比之星月有過之而無不及。小女心中嚮往,日夜相思,卻不敢有半點褻瀆之心。”
溫御冷哼一聲,然後經過她的身邊,徑直進了屋子。她卡在門口,一時間進也不是,出也不是。
告辭吧,似乎有些不妥。
進去吧,又有些奇怪。
屋內的溫御解下黑色的外披,睨了她一眼。
她瞬間福至心靈,上前接過那件外披。
“郡王一路辛苦,今晚早些歇息。”
她討好地說著,露出一個討喜的笑。
這一笑似花開無聲,極濃又極艷。艷色暈染在靜謐的屋內,恰似春波瀲灩。那櫻色的唇,在燈火中越發嬌嫩欲滴。
葉娉感覺修長的身影將自己包圍,溫熱的氣息讓她無處可逃。然後她感覺自己的唇被噙住,雙眼不可置信地瞪得老大。
溫御居然主動親她!
一回生二回熟,這人比起第一次,似乎顯得熟練不少。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時,終於得到解脫。她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感覺自己的跳得快要蹦出胸腔,唇也腫得厲害。
一隻大手在摩梭著她的背,延著脊椎骨一寸寸往下。
“你當我是什麼人?”
“您是身份尊貴的郡王爺。”
“本郡王這樣的身份,你憑什麼說招惹便招惹?”
天哪,這個時候算舊帳。
會死人的。
“郡王,您若是不滿意婚事,大可先之陛下。若是需要小女做些什麼,小女願意拼盡全力…”
話未說完,唇上一痛。
竟是被咬了。
“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若你敢對我有異心,我就挑斷你的背骨,廢了你的腿,讓你哪也去不了。”
太嚇人了。
葉娉都快被嚇哭了。
一想到自己癱瘓在床,需要別人端屎端尿侍候的慘狀,她是遍體生寒。也不管自己抖得有多厲害,緊緊抱住威脅自己的人。
“我不跑,我哪也不去。我喜歡郡王,心裡只有郡王一人。哪怕是死,我也要死在郡王的懷裡。”
“甚好。”
……
賜婚的消息被瘋傳,從南城到北城,再到東西兩城。東西兩城平民多,傳的是熱鬧。南城北城官員貴人多,傳的是旨意背後的聖心。
各大王公世家如水進油鍋一般,驚呼聲一片。此前宮裡一點風聲也無,無緣無故陛下怎會賜婚?
所有人都在猜陛下的用意,等著溫御回京之後的反應。
溫御現身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上折陳述南漕運司趙元德的一眾罪行。趙元德掌管漕運多年,私德雖受人詬病,但能力卓顯,是以趙氏一族在江南勢如日中天。
朝中派系錯綜複雜,趙元德能在漕運多年,想要扳倒他並不容易。若無絕對的權勢和過人的手段,根本不可能在如此之短的時日做成此事。他的罪行條條狀狀皆是證據確鑿,且人已被溫御從汴州押解回京。陛下震怒,將其一貶到底,平山趙氏一族連坐。
趙元德被問罪,永昌城上下譁然一片。
更讓所有人震驚的是,溫御接下來的第二件事居然是接手葉庚的案子,且不出半天便審理完畢。所謂的人證的證詞是假的,那作假證的學子被奪去功名,逐出國子監。而偽造那些書信之人,正是一直和葉庚不對付的朱大人,也已被摘官帽貶為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