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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娉娘。”葉母看向葉娉,幾年不見,這個大孫女似乎隱約有些不同。“溫郡王那事,你行事欠妥。姑娘家傾慕男子乃人之常情,但情之一事最是複雜,有些可為有些不可為。你既知身份懸殊,當將這份心意藏起。不過對於王家,你做得對。那等欺男霸女之徒,不打不快。”
“祖母教訓得是。”在原主的記憶中,祖母嚴肅多過慈愛,她是害怕的。但在葉娉看來,這樣講理又明理的祖母簡直是神仙祖母。
葉母嘆了一口氣,有些話她要和兒媳單獨說,於是將姐妹二人支了出去。
天色已黑,屋檐下的燈籠已經亮起。
姐妹倆站在檐下,好一陣沉默。
燈火暈染在她們周身,朦朧了她們的眉眼。搖曳的燈影下,相似的兩張臉彼此凝望,看似陌生卻又血脈相連。
“婷娘,你的身體真的好些了?”
葉婷是娘胎裡帶出的弱,這些年一直將養著。前幾年不太好,險些沒挺過去,大夫說是京里的氣候不宜人,所以她才會和葉母去青州,一待就是三年。
三年不長,也不短。
她點點頭,“好多了。”
當年的小姐妹,皆已長成風姿不同的少女。葉娉的美飽滿嬌艷,而葉婷的美則是纖弱可憐。如此一雙絕色,在夜色中盡情招展。
“那就好。”
乾巴巴的對話,客套而疏離。
葉婷忽然看過來,如水般清澈的眸中泛起霧氣。“大姐,我…身體真的好多了。大夫說若是這般仔細養著,不用請太醫調理也能有尋常人的壽命。”
葉娉先是怔然,爾後猛地想起一事。
半年前,原主曾經寫過給葉婷寫過一封信,信上說她和溫大姑娘交好,將來一定會嫁進高門大戶,到時候便能有機會請太醫出宮給葉婷看病。
人人都以為原主巴結溫如玉是想攀高枝,卻沒有人知道原主是個好姐姐。
葉娉望向天際,她希望原主泉下有知,能看到這世間發生的一切。若真能護住這一家小的性命,她也不枉借了原主的身體再世為人。
“不是說年底才回,這時節回來你身體受得住嗎?”
“…我受得住,我怕…我怕大姐為我做傻事。”葉婷說著,眼淚像珠子一樣滾落。她自小身體弱,有什麼好吃的好東西大姐都會讓著她。她愛吃魚,大姐就說自己不愛吃。她愛吃的點心,大姐從來都不會動。
小時候父母憐她身子太弱,不讓她出門。她想去看花燈,大姐偷偷背著她出去。那年她七歲,大姐也七歲。她再瘦再輕,七歲的大姐也背得極為吃力。哪怕是累得走不動,大姐也不曾放下她。
她去到青州三年,最想念的人就是大姐。
大姐寫信說得輕鬆,她卻是提心弔膽。溫大姑娘那個人,她曾經見過。或許是她心思敏感,她總覺得那位人人稱讚的國公府大小姐並不像表面上的那般好。
與虎謀皮,虎焉能沒有吃人之心?
她們從娘胎里就在一起,比別的姐妹更親。老人常說雙生子五感相通,一人出事,另一人遠在千里亦有所感。前些日子她日日噩夢,幾乎一夜不落。
“…大姐,不用請太醫,我也不會有事。你別再去找那個溫郡王,好不好?”
“你是擔心我,所以才急著回京的?”葉娉扶住她的肩,用帕子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水。這個妹妹,原主沒有白疼。
葉婷一把抱住了她,嗚嗚哭出聲。“我…我做了一個夢,我夢到…大姐不在了。我好害怕…害怕你出事,幸好…幸好你沒事。”
都說雙胞胎之間有心電感應,所以遠在青州的葉婷感知到了原主將死,這才急著趕回京中。只是葉婷永遠不會知道,這種感應有多靈驗,因為她的大姐已經死了。
葉娉又抬頭看天,自己要如何做才能保住這一家老小的性命。
……
葉母和葉婷一路奔波,早已累極乏極,她們用完飯洗漱後便回屋歇息。葉娉和大弟葉廉聊了一下學業的事,又陪小弟葉正鬧了好大一會兒,逗得小人兒咯咯亂笑。笑聲劃破沉悶的夜,卻沖不散籠罩在葉家的愁雲。
愁雲壓頂之際,王家三房的老夫人朱氏上門。朱氏氣色欠佳,面有薄怒,但一應衣著講究絲毫不差,額頭纏著深色抹額,抹額正中嵌碧綠的寶石。
葉氏乍見嫡母,心下慌亂。
朱氏自來壓制著一眾庶女,嫡母的威嚴數十年如一日。這份積威一旦釋出,哪怕葉氏已脫離王家,依然下意識便要卑躬屈膝。
好在葉娉扶了她一下,她這才勉強站穩。
朱氏凌厲的目光落在葉娉身上,正是這個以前根本不曾放在眼裡的庶外孫女,居然害得她方寸大亂。前幾日才折進去一個嫡媳,眼下連她最為寵愛的孫子也跟著受累。一個沒了名聲的女子,為何不自慚了斷,反倒一而再再而三的四處害人。
他們王家百年世家,因為這個小賤人被傳得和下作的尋芳館一樣污穢。他們王家子孫何等身份,也被這個小賤人說成是軟骨頭。還有他們王家傳唱多年的好名聲,也成了草包黑心肝。一想到最為疼愛的孫子被抬回去時那個慘狀,她恨不得撕碎這個小賤人。
“你教的好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