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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夫人似是有些不忍,道:“母親,她好歹要進溫家的門,不如媳婦送些東西過去?”
溫老夫人連說她心善,又罵葉娉是低賤之人。到最後賭氣說反正葉娉嫁的是公主府,與他們國公府還隔著一層。
“那等不知好歹的人,不值當你為她憂心。御哥兒比廷哥兒晚出生,眼見著親事都冒在前頭,你這個當親娘不思量緊著自己的兒子,操心旁人作甚。”
溫廷之同是二十有四,比溫御大上十幾天。
放眼永昌城,世家中此前如這般年紀還未娶妻者有三人。一是溫御,二是宋進元,三是溫廷之。
溫御是不願成親,宋進元是因為諸多原因一直未能遇上合適的女子。而溫廷之,則是因為溫老夫人的奇貨可居。
溫老夫人偏疼長孫,視之為心頭肉。自打溫廷之一出生,她便想為長孫謀劃一門好親事。既要有才有貌,還有品性出眾家世不凡,且必須是嫡長女。有才有貌的不是嫡長,家世不凡的品性又太張揚,挑來挑去,硬生生將長孫拖至今日。
縱然如此,一應要求依舊如故。
前幾年好不容易相中武安侯府的嫡長女,無奈那時陛下有意給溫御指婚。後來指婚未成,武安侯府突然與常府結親,嫁的還是常家的嫡次子,氣得她好幾日緩不過來。
“璋王幾時歸京?”她突然問道。
溫夫人恭敬回答,“聽說就是這兩日。”
溫老夫人面色一緩。“我記得璋王的長女慶陽郡主和玉姐兒差不多年歲。
“比玉姐兒小几個月,玉姐兒是年前出生,慶陽郡主生在年後正月十六。”
“還是你心細,這都記得。”溫老夫人很滿意。
王府郡主,身份自然是夠的。
若是慶陽郡主品貌尚可,這門親事便能成。她的廷哥兒是國公府世子,未來的國公爺,娶個郡主也是應當。
不像那等沒福氣的,再是會投胎,無奈命格太輕。先是入了低賤的行當,幹著血腥折壽的差事。又被指婚低賤的小戶女,淪為全城的笑柄。她倒要看看下月初六那一日,葉家那樣的門戶抬出來的嫁妝有多丟人現眼。
“那邊一直沒人來請你商議?”
這個那邊,指的是公主府。
溫夫人搖頭,“未曾。”
溫老夫人怒哼一聲,“不請也罷,且由著他去。日後旁人若是問起,非我們袖手旁觀,而是御哥兒寧信外人,不信至親。”
“母親切莫置氣,御哥兒許是一時顧不上,待會兒媳派人去問。若御哥兒有其它的章程,自是更好。若是沒有,兒媳少不得要去討人嫌。”
“你呀你,就是太心善。”溫老夫人臉上怒色更甚,“你去問問也好,免得以後有人挑你的不是。自從華兒尚主後,我這心裡就沒有一日舒坦。幸好你嫁進國公府,否則我怕是早被氣死了。”
溫夫人低聲應下,謙恭而溫婉。
……
葉娉行到半路,聽到有人高呼璋王的王駕已經進城。她恍然明白溫御為何換上郡王冕服出門,原來是迎接王駕。
路兩邊擠滿了人,百姓伸長著脖子朝安定門的方向張望。
不多時,王駕緩緩行來。
開路的是迎接儀仗,為首的是坐在高輦之上的溫御。肅冷的神情,極俊的容顏,恰似高懸在冰山雪松間的一輪寒月,冷冷清輝遙不可及。
葉娉仰頭遙望著,像是真的在賞月。
遠見那人高不可攀,矜貴無雙,心中竟是無比的竊喜。所謂明月入我懷,我攬明月輝,大抵是她這種心境。
“你們快看,那是郡王爺!”
“郡王爺真是好風采。”
“可惜了,郡王爺這般人物居然要娶一個那樣的女子。”
葉娉轉頭看去,見是幾個書生模樣的人。
這些讀書人,原來也這麼八卦。
儀仗之後,是以宋進元為首的京吾衛。她心道若論八卦,京中應該無人能及這位宋大人。算起來他們劉靜雅回京有段日子,好像並沒有聽到宋劉兩家定親的消息。
若是這門親事黃了,最好。
王駕漸漸遠去,璋王一家坐在華貴的馬車中,除了能看到馬車精美的制式以外,旁的什麼也看不到。
回到家中,她將那匣子下人身契擺在長輩面前。
葉母自是笑得合不攏嘴,連夸溫御行事穩妥,一口一個御哥兒,叫得越發親熱,語氣都帶著親昵。
等看到那兩隻宰殺洗淨的羊,又誇了溫如沁好幾句。感慨大孫女這福氣也是沒誰,日後夫君體貼小姑子親近,日子別提有多舒心。
外面那些酸話,且由著世人說去。
晚飯是羊肉鍋子,肉香撲鼻。這羊所說吃的藥草山花,喝的是山泉水,當真是半點膻味都沒有。
葉氏持家有道,從不鋪張浪費。
如今日這般一頓用去一隻羊的奢侈,從未有過。
葉庚一進家門,便聞到肉香。得知大女兒已從公主府取回那些下人的身契,他沉默了好半天。再開口後語氣明顯變得輕快,說的是璋王進京一事。
當年陛下還是皇子時,上頭有十一位皇兄。能從那樣的劣勢中殺出一條血路,已故的安和長公主功不可沒。若不是安和長公主多年的殫精竭慮,陛下別說是繼位,便是活著長大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