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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滿是傷痕的手緊緊抓著學校後門的鐵欄,他痛苦地對著門內那人說道:“你、你真的不幫我了嗎?”
而門內的人——
竟是夏景。
“夏景”穿著一身校服,正雙手插在衣兜里。
他的容貌看起來和現在沒有太多變化,只是那一身校服給他增添了一絲青蔥感。
青年額前的黑髮隨著風微微拂動,那雙鳳眼只飽含興味地看著“江營”。
他似乎並不對“江營”的這幅模樣感到奇怪,也並沒有因為“江營”這幅血淋淋的模樣而被嚇到。
“江營”跪在地上,就好像在膜拜自己的神靈,乞求對方的垂簾:“夏景,是你教會我反擊的不是嗎?我真的努力反擊了,但是他們人太多了,我、我打不過他們,夏景你幫幫我好不好,就像之前一樣,你幫我去報復他們好不好?”
這個洞窟中幻化出來的場景很特殊。
這一刻,身在洞窟中的所有人不僅看到了眼前的畫面,他們還通過“江營”的腦海,看到了一些他的記憶。
在江營當初承受各種欺辱的時候,真的是夏景教會他反擊的嗎?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他們看到的,只是夏景出於一些個人興趣,曾在江營被人揍的時候出手過一次。
其實所有了解夏景的人都知道,這個青年根本沒有助人情結。
但或許是夏景曾經降臨在江營面前的那一幕深深印刻進了江營的心裡。
自那之後,這個懦弱的男人確實學會了拿起棍棒,學著夏景的姿態,狠狠反擊回去。
最開始反擊成功,他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他興奮地揮舞著拳頭,像一條野狗一樣撲向他的敵人撕咬。
他用木棍一下一下擊打敵人,直到將對方打到嚴重昏迷,他才畏畏縮縮地丟下兇器,轉身逃跑。
大概是嘗到了暴力帶來的美妙滋味。
他後來甚至將這種暴力用在了一些僅僅與他發生口角的人身上。
希望他不要一直蹲在店門口,影響生意的人。
希望他不要用混沌又詭異的眼神一直盯著自己看的人。
甚至是路上因為人群擁擠而不小心撞了他肩膀一下的人。
……
好像在江營的心裡,所有人都對他有敵意,所有人都在針對他。
他會尾隨對方,直到對方走到無人的地方,他就會從對方背後舉起棍棒。
然而——
費笙簫顫聲道:“這些並不是夏景教給他的啊!”
江營自顧自將夏景奉為了心中的神,他學著夏景的行為,卻將這種行為肆意濫用到了無辜的人身上。
陸塵飛冷笑道:“他後來利用影之城做的不也是這種事?”
他後來甚至將夏景這個幫助過他的人也拖入了影之城中。
沒有任何人會否認,江營的過去經歷確實很悲慘。
但事實上,一個人悲不悲慘,和他是不是好人並不具備什麼關聯性。
江營是很慘。
但同時,他也很惡。
他的惡顯然並不是因為他內心的恨而生,而是他本性里便具備的東西。
只是他的悲慘經歷使他自己覺得,自己的惡好像能正當化了。
這種人最可怕的地方就在於這裡。
他最終總能將自己做出來的壞事邏輯自洽。
全都是別人逼他的,全都是骯髒的社會逼他的,他沒有辦法,他也很痛苦,他只是在反擊。
在不知不覺中,誰都會被他在心底安上一頂帽子,一項罪名。
而就在這個場景當中,當“夏景”並沒有如“江營”所期望的那樣說出“好啊,我來幫你”。
而是蹲下身,歪著腦袋打量他片刻,似笑非笑地問:“你現在看到了什麼?”
“江營”僵了僵。
他愣愣地順著“夏景”的目光,看向了街對面。
那兒有一家商店。
商店外牆是大面積的落地玻璃窗。
玻璃窗上映著兩人的身影。
“你說過,人的影子會隨著心境的變化而變化。”
“夏景”的嗓音很溫柔,好聽地如同一汪清泉。
他說出來的話,卻讓“江營”抖得越來越厲害。
“你的影子,現在變成什麼模樣了?”
這一瞬間,“江營”倏地轉頭。
他對上了“夏景”笑得彎起來的眼睛。
這個青年觀察他,就像是在觀察一件有趣的事物。
“江營”好像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這一點。
他仿佛被一桶冷水兜頭倒下,臉色煞白,猛地站了起來,嗓音乾澀地吼:“我說過我看不到自己的影子!”
“夏景”跟著站起身。
那副微笑的模樣告訴“江營”,他從未相信過他的這句話。
這一刻,“江營”突然開始害怕“夏景”。
他後退一步,睜大眼睛道:“你真的不打算幫我?”
“夏景”的語氣很平淡:“我好像從來沒有幫過你?”
“江營”不敢置信地瞪著他,內心世界就此崩塌了一般,雙眼流出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