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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外祖母的目光溫柔地看著我:「陽光,你聽懂了我說的話嗎?」
我迷惑地搖了搖頭:「不大懂,外祖母。」
「任何看起來危險、兇險、複雜的事情都有它的突破口,只要你能循到它的規律,然後抓住關鍵點,就能一舉攻破。陽光,有時不要被兇險的外表所嚇倒,它的內里永遠都在遵循一條規律,只要你能找到,就能將危機統統擊潰。」
在這個最危險的時刻,我的腦子一亮,突然明白了外祖母的話,將一頭牛輕易宰殺,無非不碰骨而切骨肉相連的關鍵處,遵循了牛身結構的規律,所以能宰殺成功。
任何危險的事都有突破口,我一定能找到這個,一定,一定能
我邊憑著呼呼而來的劍風,躲避著攻擊,邊閉上眼睛,斂聚心神,鎮靜冷定,迅速搜索著四周某一個防守的突破點。
如今這情形,我不可能殺掉這個可怕的國王,但我必須要全身而退。
四面依然危機四伏,國王的長劍不斷緊逼,矮人衛兵們團團圍上。陽光暖暖地照在我頭上,冷風輕輕地吹過,拂過我發燙的臉。
驟然之間,我腦中靈光一閃,突破點,就在頭頂上。
以我的能力和體力,現在想要在眾衛中殺出一條血路,可謂難如登天。但我可以用另一種方法逃走。踩在矮人肩上逃走不可能,剛才已試過一次,他們必有警惕。
那麼,我該怎樣做才能一舉成功?
一片葉子這時輕輕渺渺地飄了過來,順著我們凌厲的劍風,在半空左右搖晃。我的眼角餘光一瞥,看到了左側的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眼睛一亮。
有辦法了。
我渾身來了勁,連向對方狠刺了好幾劍,趁著他退後兩步時,我旋身而起,白色長裙在輕風中飛舞,如同盛開的白蓮,美不勝收。
那一刻,我聽到了不少矮人衛兵的吸氣與驚嘆聲。
我尖喝一聲,長劍突然轉了個方向,直衝向眼前這棵粗壯的大樹,劍光朝密密的枝葉直射而去。
一瞬,無數片綠葉被劍光割落、砍掉,並順著劍風呼呼地轉動。
所有矮人們都驚呆了,驚奇地看著漫天樹葉雨向他們撲面而來,連國王剎那也被葉雨驚住。
我的力道用得過猛,幾乎整棵大樹的葉子都被搖落,傾刻,無數葉子紛紛而落,鋪天蓋地,密密麻麻地撲面而來。
這場奇妙的葉雨比起真正的傾盆大雨,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借著所有人愣怔的時候,我跳起飛躍,如蜻蜓點水般連踩十來個矮人衛兵的肩膀,借著葉雨順風的方向,朝前直飛。
「抓住她,快抓住她……」國王如夢初醒的聲音焦灼而失控。
衛兵們紛紛回過神,不約而同朝我的方向奔來。但葉雨實在太大了,不過只是十幾秒,已遮擋住了他們的視線。他們叫囂著,罵咧著,用手拔開眼前的密麻墜落的葉子,追趕的步子不由變慢。
這時的我已經踩著他們的肩膀逃離了葉雨,並成功落在地上,然後向人群最密集的逃散處奔去。
我幾乎是使出最後一絲吃奶的力氣在狂奔而逃。我的臂肘發出劇痛,那是剛製造葉雨的後遺症。我喘著氣,雙腳越來越軟,但仍咬著牙,不敢有一絲懈怠。
我不斷告訴自己,如果不拼命,如果不盡全力,我就會死。
但我不會死,決不會死,至少不是現在死。
集市早已亂作一團,由於之前看熱鬧的人太多,現在大家又往一個方向逃,肩碰肩,腳擠腳,反而拖慢了速度,誰都擠不動誰。
我回了下頭,眼看追兵就要追來,頓時急得額頭冒汗。
狠一狠心,我猛捏了一下前面一個女孩的屁股,女孩尖叫一聲,回過頭,猛地扇了我身旁的一個矮人一巴掌:「你幹什麼?」
那矮人猛挨了一巴掌,心頭冒火,不甘示弱地怒喝:「你打我幹什麼?」
兩人頓時吵鬧起來,偶有幾個人停下圍觀,自然就讓出了一條狹窄的縫隙小道,至少不會讓我再擠不出去。
一番繞走掙扎後,我衝出了擁擠的人群,箭步如飛,汗濕的長髮緊緊繞住了我的脖子。
一輛馬車從我身邊經過,我的腰身忽然被人凌空抱起。我又驚又懼,正想施展拳腳,卻被對方施展巧力,把我從車窗里拖了進來。
誰也沒有注意這輛突然而過的馬車,集市上,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從四面如潮水般湧來的衛兵們上。這些衛兵凶神惡煞,舉著大刀,眼中精光四射,尋找著可疑目標。
人人都怕惹禍上身,紛紛避開,哪裡還會注意一輛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簡陋小馬車。
當然,也許會偶有那麼幾個注意到,看到一個慌張逃難的女孩被抓進了馬車。但這又關他們什麼事,如今正是兇險多事之時,還是少管閒事為妙。
陰暗的馬車裡,車簾被拉得低低的。我驚魂未定地坐在地上,看著面前坐椅上的一男一女。微弱的光線照在他們身上,不甚分明,但仍能看出他們皮膚都很白,潔白如雪,眼睛大大的,清明亮澈,鼻子高高細細的,精巧細緻。
我重重地喘息,吐著氣,目光停留在了女人的清麗臉龐。
是她,我見過她。我們曾在伯尼頓的宮殿的走廊上擦肩而過,當時,她有意無意地回頭看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