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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鏡子裡,我看見了我自己。臉色依然憔悴,眼睛裡的紅血比卻已消褪了很多。長發粘答答的,貼在後頸上,一如我在地牢里看到的那般。我的臉上還沾了些泥污的印跡。
人魚公主被關了那麼多天,當然不可能洗臉,也更沒什麼機會洗澡。
我用極快的速度吃完了晚餐,然後加速奔去了浴間。先泡在浴池裡用香膏洗乾淨了長發,並在身上抹了下香料,然後沖洗乾淨。
之後,我將大半個身子泡在另一個小浴池裡,背對著少女雕塑,讓她的掌心裡落下的汩汩的水流落在我的長髮上。
浴池水面上漂浮著各種顏色的花瓣,襯著如夢如幻的霧氣,以及美妙的淺黃色燭光,呈現出魔幻般的色彩。
我洗了很長時間,直到覺得身上的皮都要被刮下一層,才心滿意足地從浴池裡出來。
使女們此時都不在浴間裡,我把她們全打發到外面。我不大喜歡我洗澡的時候還有人在旁觀摩。
我用干毛巾把頭髮擦得半干,套上薄紗長裙,又外穿上厚厚的毛絨外袍,戴上毛茸茸的長帽子,才輕輕地推開了浴間大門。
大門是由純銅製成,鑲著玫瑰花苞形的美麗珍珠,美麗華貴。可推開時卻有點重,我卯足了力,才勉強推開一點點。
門外飄過急促的腳步聲,急急地,如同一陣輕飄的風般。有使女喊住:「喂,你跑這麼快幹嗎?」
「安琪拉小夫人難產,現在痛得大呼小叫,我現在得去多叫幾個醫女過來幫忙。」一個低低的,焦灼的女孩聲音。
「安琪拉小夫人難產?」使女似乎非常驚訝,「她的身體一向很棒。」
「生產這種事一向很難算準。就算身體再好,也可能遇到難產。」女孩說完,一溜煙跑了。黃泥土牆長廊深處,油脂懸燈搖晃的光芒里,只能看見一個一閃不見的小小身影。
使女咕噥著:「真有這麼嚴重嗎?」
她滿不在意地轉過了身,一瞬間,卻驚愕地呆住,帶著幾分驚懼。我正站在她的身後,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誰是安琪拉小夫人?」我問道。淡淡的冷風從長廊盡頭飄來,我的身體微顫,直感覺到陣陣冷意。
小使女低垂著頭,讓長發落下來,遮住她的臉。
「你要不說也可以,從現在起就不要服侍我了。」我轉身就離開,她臉色大變,驚慌失措地跑到我前方,哭著跪在地上:「夫人,您千萬不能這樣做。族長要是知道我服侍不周,會殺了我的。」
「安琪拉小夫人是誰?」我又問了一遍,語氣裡帶著連自己都不懂的冷意和酸意。
「是……是族長的愛妾,她已經為族長生下了兩個女兒。現在,已是第三胎了。」使女的臉色發白,眼裡滿是淚水,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滑落。
我的心猛然緊了一下,頭腦一陣發暈,差點沒能站穩。我x在了牆上,重重吐口氣,慢慢平靜下來後,又問道:「族長有幾個侍妾?」
「三個。」小使女不敢看我的臉,垂下了頭,膽戰心驚地答道。
我失笑出了聲。早知如此,我當初還不如跟了格諾恩算了。當時我雖對格諾恩有好感,可卻對他有妾一事厭惡至極,再加上歌的事情後來發生,使我無法與他在一起。後來我怕他強娶我,害怕他強行占有我,所以才同意與鳳凰結婚。我以為鳳凰不會像格諾恩娶那麼多的老婆,可現在看來,完全是我的自作聰明。
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啊
我笑著笑著,自己都覺得心酸。然後,我跌撞著回了房間。長長的狹窄走廊上的火光仿佛在搖晃,我覺得天旋地轉。
回到了靜靜的美麗房間,我重重關上了房門,眼淚無聲地落下。我抱著枕頭斜靠在安樂椅上,淚流滿面,心神恍惚。
記得很久以前,喜讀各種歷史書的我,在圖書館翻看了不少資料後,猛地,氣呼呼地將書本重重合上。
旁坐的金髮鬼妹問我怎麼了,我氣鼓鼓地道:「怎麼中國和外國都一個樣啊?男人有錢沒錢都很那麼壞。沒錢的搞婚外戀,有錢的養情人。你看看,法國皇室怎麼會這麼亂?上至皇帝,下至王公貴族,都包*了不少情人。」
「哦,我的SWEET,」金髮鬼妹誇張地笑了起來,「何止男人,就算女人有了錢與權,不也會擁有無數情人嗎?這就是資源分配的結果。所有的人都願意向那個擁有最多資源奔過去。這與人的本性有關。在原始社會,女人們為了生存,往往選擇與最強壯的男人結婚生活,生孩子,不也是這樣的嗎?」
我托腮想了想,將嘴裡的鉛筆拿下來,又問道:「那你說會有一心一意只對一個女人好的男人嗎?」
鬼妹聳了聳肩,說道:「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或者是真假摻半的話?」
「真假摻半的話。」我立刻說道。
「人的本性就是喜新厭舊,這一點,不管有錢沒錢的男人都一樣。只是有錢的男人比沒錢的男人有更多選擇的機會。但是如果有一天,這個男人厭倦了玩情色遊戲,也許會只忠於一個女人。但他的忠誠並非是因為愛她,而是因為他累了,倦了,不想再在這方面折騰了,或者是因為身體折騰不起了。」
「有這麼令人絕望嗎?」我嘀咕著,滿臉不快。
「當然,」鬼妹用濃重的瑞典口音的英語說道,「哪怕一個男人八十歲了,只要有機會,他仍然願意放棄自己的糟糠妻,去娶二十出頭的漂亮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