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嘈雜聲中,我忽然聽到一位老人放聲歌唱起來,他聲音從胸腔里發出,蒼老顫抖卻極具穿透力,把其他的聲音全都蓋了下去:
暗月的神明們啊,為我們祈禱與歌唱吧,
這個王國的新的繼承人戴上那閃閃發亮的王冠,
為我們貧苦的人們廣施善行與雨露吧。
美麗的女郎啊,你們的心底都深深愛著我們的王子吧,
他是你們心目中最完美的情人吧,
夜夜難以入眠全都是為了他吧。
英俊的小伙子們啊,你們的心底也深愛著我們的王子吧,
他的美麗眼睛,和誘魅的身體,也是你們心目中的完美情人吧,
你們夜夜難以入眠,全都是為了他吧。
讓我們為他祈福與禱告吧,是的,我們的心裡只有他。
人們全都跟著那位老人合聲齊唱了起來,廣場上一片頌揚的歌聲。這是一首性愛暗示極強的歌謠,卻巧妙的讓這個亞羅贏得了人心。我坐在顛簸的馬車上,陷入了沉思。
記得還在破窯當乞丐時,我明明聽說亞羅被若巴爾擠下了台,若巴爾憑藉著所謂亞羅弒母的人證與物證,把他從繼承人的寶座上給拉了下來。
奇怪,亞羅又是如何讓自己反敗為勝,並即將順利的登上王位的呢?我感嘆著,這些玩弄權術的男人們可真有辦法。我的腦海里浮現出了那個外表清秀純美的銀髮少年的面容。有時候,那些越是外形純真,清秀純情的人的心思越深,他們用楚楚可憐的外表作為偽裝,在對方沒有充分防備的情況下,給予致命而狠辣的一擊。
不知為何,我突然憶起了奧斯納和亞羅的那種關係,眉頭一皺,不願再想下去了。
馬車在古老的青石板街道上飛快地駛過,發出軲轆軲轆的響聲。我把頭靠在車窗上,與窗外的熱鬧相比,顯得那樣的孤單和無助。
馬車駛入了城堡,從後門進入。所有關卡顯然都已打通,守門的護衛裝模作樣的檢查了一番,便揮手放我們進去了。
我的心中忐忑不安,不知等待我的會是怎樣的命運。
馬車最後停留在城堡後方的一個不起眼的小房子前,兩個女人迎了出來。我一眼就認出了她們,是愛得拉和塔塔,看來,這次真的是和索伊貝合作。我對她們微笑了一下,可她們仿佛不認識我一樣,一臉的冷漠,面無表情的把我扶下了馬車後,把我拉進了房子裡。
房內有一個鋪滿金邊紅地毯的大廳,灰土堆徹的壁爐正熊熊的燃燒著,室內洋溢著溫暖和薰香。一個全身黑衣,戴著黑紗的的女人正伏跪在一個小神像前,她微閉著雙眼,一臉的虔誠。
愛得拉和塔塔退了下去。我遲疑了片刻,便緩慢地向她靠近。
她仰著臉,嘴裡喃喃有詞,使我想起了初次見她時的情景,也是這樣的低調,也是這般的平靜和神秘。
良久,她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目光先是停留在神像上,而後又慢慢地移到了我的臉上。
「來,」她走到壁爐旁的一個矮小的軟椅上,招呼我過來,「坐吧。」
我與她對面而坐,壁爐里的火燃得正旺盛,紅光照亮了房間,也照亮了我們的臉,頭髮,和衣服,火光上下移動晃動著,呈現出一種溫柔的溫暖。
「你怪我嗎?」她的聲音低低的,柔柔的。
我緊抿著嘴唇,搖了搖頭。
她的眼裡流露出哀傷,「有很多事情決非我們所願,可卻不得不去做。」
「你是在為艾達公主辦事?」我問。
她端起一杯熱茶,啜飲幾口後,慢吞吞地回答,「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我不明白。」
「你以後就會明白的。」她說著,「好了,我也不和你拐彎抹角了,直接告訴你公主交給你的任務好了。」
我默然無語,靜靜地注視著火爐里的光焰。
「她要你耽在我這裡,什麼也不要多做,什麼也不要多問,一直靜候至她的到來,到時她自會把你一起帶回赤鷹國。」
我聞言驚怔住。我曾設想過很多那個女瘋子交給我的任務,比如暗殺某某人,比如偷到某某信物,或盜得某條重要信息,千想萬想,卻萬萬沒有料到她給我的任務會是這樣?
「就是這個?」我不敢相信的問。
她含笑著點頭,「就是這個,靜候她的到來,然後,陪同她一起回到赤鷹國。」
「不可能,她說要我腦子清醒一點為她辦事……」
她打斷我的話,「我轉述給你的就是她的意思,一字不漏。」
說完後,她不願再和我交談,叫來塔塔,讓她帶我去房間。進入房裡後,我轉過身想問塔塔什麼,她卻飛快地關上門離去了。
夜裡,等所有的人都睡著了,我悄悄起身,扭開門柄輕輕走了出去。我不願坐以待斃,我不相信我的任務就是靜待艾達的到來,我決定去尋找這個任務背後的秘密。在這個地方,每一步都危機四伏,你永遠不會知道下一步危險是什麼,我自認已夠倒霉了,不願再讓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如有必要,我定得想辦法逃離。
我穿著睡衣,赤著雙腳,躡手躡腳地走在陰冷的木梯上,單手扶在梯旁,小心翼翼地下了樓,然後又輕輕踮起腳,一步步向房子的大門口邁去。剛走到門口,忽然門外傳來了聲音,一個男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