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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太陽出來了,烏雲包圍了,潮起又潮落,父親一直都沒有回家。
母親深愛著的他,一直不願回來的他,愛上了另一個人的他,永遠都不會再愛她。
愛與恨的糾結,似乎永遠都不會停下。
我也深愛著一個他,一直都擁有情人的他,我永遠都不會再相信他。
我愛他,他愛他們,他的心,可以承擔起無數顆愛他的心,我的心,卻只能狹窄得容下一個人。
所以,我和他,還是就此結束吧。
這個我,這個她,不願重走一個心碎人兒的曾走過的軌跡,那段淚水鋪就而成的軌跡。
我想回家了,想家了,想自己一個人的家。
樹精靈也告訴我,再不回家,我就要成為她。
我不要成為她,所以我決定回家。
可是前方的路白霧茫茫,回家的路到底在哪裡,讓我這個即將心碎的人兒能順利走回家。
我祈禱著,淚流滿面,終於,想他,想他,還是想他。
忘記了回家。
昏迷朦朧中,隱隱聽到有聲音傳來,「姑姑,她怎麼哭了,一路上都在哭。」
女人嘆息聲傳來,細細地,低低地,「誰知道她是為誰而哭呢?」
這時,我呻吟出了聲,背部、腰部傳來的錐心的疼痛使我痛得張大了嘴,「不要動,」有人按住了我,「你全身都是傷,動一下都會痛得受不了。」
我勉強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昏暗的地方,想開口問,嗓子卻乾澀得說不出話來。
年紀大的一位侍女示意另一侍女拿過來了水壺,將它放到我的嘴邊。我貪婪地喝了起來,喝了大半壺水,才肯放開。
隔了一會兒,我終於能說話了,艱難地問道:「這是……哪裡?」
年老侍女靜了一會兒,便回答:「在馬車上,很快要啟程了,現在是停靠在一片小樹林裡休息。」
「我們要……去哪?」我的嗓子扯得生痛。
「回多羅列國,」她面無表情地答道,「主人說了,只要您還有一口氣,就要把您交給公主,任她發落。」
我的臉上出現驚異的神情,為什麼,我都跳樓自殺變成這副模樣了,為什麼還不放過我?
老侍女裝作沒看到我的表情一般,靜靜地看著前方,一言不發。
一旁的小侍女倒是忍不住道:「誰讓你曾經勾引主人懷上了身孕呢?公主都被你氣病了,主人說要把你交給公主,讓她發泄一下。」
我的腦海突然蹦出了那個痛哭不止,歇斯底里的公主模樣,一抹恐懼出現在我的眼底。
小侍女瞅著,得意地道:「怕了吧?誰叫你跳樓時也不多用點力,現在弄個半死不活還要再去受一番罪。」
老侍女瞪了她一眼,她頓時噤嘴,我則面露驚懼。
完了,看來真的逃不脫了,真要落到那個變態公主的手中了。
這裡的公主怎麼個個都變態,艾達是這樣,那個多羅列公主也是這樣,我的心揪成了一團。
不一會兒,馬車動了,輪子硌在起伏不平的石子路上,搖搖晃晃的,痛得我的背部就像裂開似的,真恨不能自己立刻就死去,最好還能同時回家。
但是老天爺沒聽到我的話,馬車在路上行駛了十來天,我的背部、腰部的傷口漸漸地好了起來,連腿腳骨折的地方都在慢慢癒合。
我真是欲哭無淚,但卻毫無辦法。
待到進入多羅列國主城的這天,我的傷口已好得七七八八了。我坐靠在馬車窗前,情緒沮喪。
多羅列國的主城很熱鬧,四處可見街頭唱歌跳舞的藝人。曾經聽說這是一個重視藝術的王國,看來還真的是如此。
歌舞雖撩人,但我無心欣賞,想著死到臨頭,心情很差。
馬車駛過了一條又一條青石板鋪成的街道,最後駛入了一個深巷中,巷子的盡頭,豁然開朗,一片帶著花園的白色樓房出現在了眼前。
還來不及多加打量,我就被小侍女拉了下來,她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了憐憫,仿佛我很快就要上刑場臨刑一樣。我與她對視一下,無奈地苦笑著。
花園裡停著好幾輛馬車,我乘坐的那一輛停在眾馬車的中間。我看到寧多柯從最前面的一輛馬車中走了下來,兩旁的侍衛向他行禮,他徑直上了高高的台階,走入了白色樓房中。
我同其他侍女們跟在後面,正走著,我的裙角突然被人拉了一下,我回頭一看,曾經陪我一起在峽谷里看霧的那個小侍女不知何冒了出來,她對我笑笑,「夫人,請您記住我的名字,我叫姬珍娜。」
姬珍娜?我不知她何意,反覆咀嚼著這個名字,覺得似乎在哪兒聽過。
前面的老侍女回頭看了我們一眼,睨了小侍女一眼,對我說道:「夫人,請跟上,主人和公主正等著您呢。」
我嘆著氣,撩起裙擺,走上了台階。
穿過了一條有著圓柱子的長廊,我順著木梯上了樓。一層又一層,我被侍女領上了四層。走上了鋪滿深灰色地毯的走廊,我跟著老侍女走向了盡頭處最大的一間房間。
來到了房門口,老侍女恭敬地敲了下門,「主人,公主,她已經來了。」
寧多柯的聲音傳來,「讓她進來。」
「是。」
門開了,我咬咬牙,硬著頭皮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