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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這個女孩的聲音有點像諾兒,「可表哥的意思是還是要過幾天。」
男人急了,「你有沒問為什麼?」
「沒。」
我屏住了呼吸,躲在樹後,一動不動。看來,他的下屬已經找到他了,女的可能是他的表妹諾兒,那男的可能是我曾經在牢里見過的那個執事。他們正在勸他回去,但他不知為何卻不肯走。
難道,他是為了我?我的心緊縮了一下。
待他們走遠,又過了一會兒,我才抱著藥走入了窯內。遠遠的,他一看到了我,俊美的臉上就露出了一個迷人的笑容。我不動聲色的走了過去。還是像往常一樣,我首先摸了摸他的額頭,看有沒有發燒,然後又將火堆燒大了些,為他煎藥。
我們陷入了一種異樣的沉默里,這種氛圍怪怪的。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不大擅長隱藏自己情感的緣故,一有什麼心事,便在不知不覺中表露在外。我乾咳了兩下,想打破這種奇怪的尷尬氣氛。
藥煎好了,我把他扶靠在牆邊,拿起湯匙,一點一點的餵他喝藥。他目不轉睛的凝視著我,乖乖的與我合作。在我小心給他餵藥的那個時候,我忽然在想,如果現在換成了是諾兒給他餵藥,一定會比我更加用心和仔細吧。不管怎麼說,任何一個女人如果遇到了這樣的機會,去照顧一個受了重傷的超級帥哥,大概都會如我一般將他照顧到底吧。
我和別人沒有什麼不同,只是比較幸運,得到了照顧他的這個機會,所以才有了他現在注視我的溫柔目光。
想到了什麼,我的手不禁一抖,湯藥撒了出來,濺到了他的手上,立刻起了一片紅色。我慌忙放下藥碗,拿過濕毛巾,按在他的手背上。
「很痛吧?」我有些內疚,抬起頭來,正對上了他依然溫柔如水的目光,竟沒有絲毫責怪我的意思。我的心一下子跳得厲害,趕緊又低下了頭,忙著用濕毛巾按在他紅紅的手背上,假裝忙碌來掩飾自己內心的不安。
半夜,我一直沒有睡,離奧斯納遠遠的,在破窯的另一邊為兩個發燒的小孩熬草藥和不斷更換濕毛巾。
明亮溫暖的篝火的光亮下,我不經意地朝角落裡的他看去,他已經靜靜睡著。看著他平靜的睡顏,我竟有幾分痴呆了,再次回神過來時,又開始痛恨起自己的不爭氣,痛恨自己時不時的為他的動心,痛恨自己為什麼要對一個曾經想殺自己的男人感興趣,為一個曾罵自己為「賤人」的男人臉紅心跳。
我握緊了手中的濕毛巾。是的,已經快到結束與告別的時候了吧,再不走,我便會越陷越深。我根本無法控制自己愛他與想他的心緒,更無法控制自己被他身上散發出的魅力磁場的不斷吸引。所以我只有走,只有儘快的走,才能避免使自己將來傷得更深。我和他,終究是屬於兩個世界裡的人。
後半夜,那兩個小孩子的燒漸漸退了,我悄悄起了身。
回到自己的住處,我把為他買的,採摘的草藥全放在一起,打了個包裹。我不敢把這個包裹放到他的身邊,怕他會被我的動靜驚醒。我把這個包裹放在我平日睡的稻草堆上,就悄悄的離開了。
快到窯口時,我還回頭看了一眼奧斯納,他正閉著雙眼,就像一個正在熟睡的純真的嬰孩,小小的發呆了一會兒,我就快步走了出去。我不擔心他此時會醒來,因為據我的觀察,通常接近天亮時,會是他睡得最沉的時候。
走出破窯時,天還沒有亮。街面上有三三兩兩準備出城的人,我把連帽戴緊了些。這時的城門管制還不算太嚴,我夾雜在他們中間,混了出去。
出了城門後,我出了五個倫幣,搭上了一輛小小的載客馬車。雖是一大早,可車上的人很多。我擠在最裡面的角落,忍受著馬車的劇烈顛簸,想著自己的心事。奧斯納的傷雖然還沒有好到四成,但也基本上沒有生命危險了。早上的粥也為他煮好了,我給了一個小孩一個倫幣,拜託他到時為他端過去。他現在決對可以自己動手吃東西了。
天漸漸亮了,我也累了,靠著車壁,閉上了眼睛,睡著了。
一直到傍晚時馬車停下,我才醒了過來。
已達目的地,所有的人都下了馬車,我也跟隨在後。這裡應是暗月國的邊境了,我很快就要出這個王國了。
正在發呆時,忽然聽到後面遠遠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我眯起了眼,只見幾個人揮舞著長鞭,騎在高頭大馬上,正急急地朝這邊趕來。
想到了什麼,我忙溜進了路邊深深的灌木叢里。
那幾個騎馬的人很快到了這邊,他們跳下馬來,其中有人向那些剛下馬車的人問道,「有沒有看到一個二十來歲,全身髒兮兮的女人從這裡路過。」
難道是在形容我?我躲在灌木叢里,大氣都不敢喘。
那些人紛紛表示沒有留意,他們剛從馬車上下來,沒見到路邊有什麼人經過。
我也是從馬車上下來的。
我躲在叢中,動也沒動。
一直到那群人都走遠了,才緩緩地從灌木叢中走出來。
一切都該結束了吧,我和他的相識與相遇,終於劃上了一個休止符。我想我們以後不會再見面了。我要去赤鷹國找到傲鷹之星,然後再尋到回家的路,回到我的世界,從此與你,再無相見的機會。
天空又飄起了大雪,伴著寒風,吹亂了我的頭髮。我沒有戴帽子,任由寒風吹起長發,任由雪花不斷落在我的身上,獨自一人站在路邊,感慨著這所有一切一切的發生。天色已暗了下來,但我仍傻傻的站在那裡,回首望著暗月小城裡的那條路,告訴自己,一切終於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