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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我在她面前坐了下來,不想讓她有仰視的感覺。
「你知道我指的是誰,對嗎?」
「你指的是青依皇后?」我試探著問。
她安靜了一會兒,才道:「看來,你們都是註定要被君王寵愛的女人。」
「我沒有想過要被誰寵愛,」我說道,「我只是一切隨緣,只是正好碰上了他。」
她輕笑著,眸子裡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感傷。
「你怎麼會在這裡?」我小心地問道。
「你不怪我曾經利用了你嗎?」她沒有回答我。卻另外問道。
我搖了搖頭,說道:「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還有什麼好怪的,再說,你當時也是形勢所逼。」
她指的是我和她第一次相遇時遇到的神廟暴民事件,她將她的貼身信物交給了我,表面上是讓我轉交給相關重要人物,但實際上卻是要讓人揣測出她手中的水晶的含義。
再後來,就是暗月國的奪位事件。我第一次知道原來她是艾達手下的人,但那位驕橫的公主最後卻利用了她。在關鍵時刻,棄她而去。在那件事發生的期間,我被她軟禁在房內。在水晶之事後,她再次做出了與我們的友誼相悖離的事情,控制我的行為,將我關起來。當然,也許她是為了保護我。
「其實,我一直都有點嫉妒你,還有青依皇后。雖然青依皇后曾經幫過我很多,可我還是有點嫉妒她。」
我驚異地望著她:「你怎麼突然說起了這些?」
她苦笑了一下,沙啞著嗓子繼續道:「不是嗎?她生前雖然為許多事而痛苦,可她一直過得很好。」
「你和她很熟嗎?」我問。
我看到。她的眼裡忽然浮起了一層又一層的水霧,在淡淡的蠟燭光下閃爍著盈盈的光芒。不知怎地,我想起了從前在神廟裡看到的祈福的她,她跪在神像前,一臉的虔誠,而後又站起身,用無畏無懼的,甚至用幾分傲氣的神情看著神像。
從前的她,和現在的她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外表柔弱而內在堅強。或者說,那不是堅強,是一種驕傲和不屈服。
現在牢內的默默流淚的她,眉宇之間仍有幾分倔強存在。
「我和青依皇后曾有過一段緣份,」她的聲音在牢房內響起,輕輕地,低低地,「她待我不薄,可我由於內心的貪慾,終是辜負了她。」
不等我發問,她就輕輕地道:「我的命運多坎坷,原本應是一貴族後裔,卻被母親拋棄在河邊,我的養母拾到了我。她精於算命,說我的命運多難,是最惡劣的命字。我本不信,可現在還是信了。
「年輕時,我們多半不相信命運,可當年紀慢慢地變大,卻越來越相信命運的存在。似乎每個人的一生中都被一雙無形的手抓住向前推。每個人都被推向不同的方向,」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我從前還有一個名字,叫流水。我嫌我從前的命不好,便改了另一個名。」
「流水?」這個名字如此熟悉,我拼命在腦海里搜索著,流水,流水,流水……
她仍在說著:「我從前也有過牢獄之災,原以為會永遠待在裡面,但青依皇后把我救了出來,並把我送到遠離政權中心的一座神廟裡。在那裡,我碰到了我的生母的一個親戚,他已經知道我的身世,便幫助我去了暗月國,並捧我做了皇室神廟的女祭司,讓我能衣食無憂。他曾欠我的生母一個人情,將我安頓好,也算是還了人情債。」
聽她說到這裡,我猛地想起來了。流水就是青俠在書里曾寫過的一個命運多桀的女子,她原是赤鷹國皇后的私生女,也就是帕斯星王的父親的後妻。帕斯星王是原青依的丈夫,對自己父親的那個女人厭惡透頂。更何況是她的私生女了。於是,他把這個私生女和那些窮凶極惡的人關在一起,一關就是十多年,後來是青依出面才讓這個私生女擺脫了監牢生涯。這個私生女的名字就叫流水,她和青依曾有過一段短暫的緣份,在青依流落在外時,她幫助她找到了住處,並幫她重建自己的生活。
「你就是流水?」我驚訝地問道。
她抬起了臉,靜靜地看了我一會兒,才說道:「你知道有關我的一切?」
「我曾經在青依的弟弟寫的書里看到過,」我說道。「其實,你並非是命運多桀,你只是太愛鑽牛角尖,並且老固執地認為自己的命運不好,同時也放不下你內心的驕傲,所以才會一再走那些曲折的路。」
她的眼裡閃爍著莫名的情緒,聲音澀澀的:「你對我又了解多少?你這麼說,我很難接受。」
「難道不是嗎,」我說道,「如果你當初不知道自己是一位皇家後裔,一個強大帝國的公主的話,你就不會有這麼多的煩惱了。如果你只是將自己定位為一個普通的小女孩,也許你的路就好走得多。」
我知道後來她一定介入了王國的政治,並竭力向上爬,才會又碰到了許多是是非非。她一方面與暗月國的位高權重者聯繫甚密,另一方面又秘密為艾達公主辦事。表面上她可以是為了報答原青依的相救之恩,但實際上是為了什麼,可能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否則她不會拿自己的性命來冒險。
如果是我,一旦得知自己是皇家後裔,還是嫡系公主,我必不甘心只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女祭司,並且還遠離故鄉,只在一座神廟裡了此殘生。